在那為她作保,倒是也沒有人為難她。
水渠挖好,大鍋支好,依然沒有前方戰場的訊息,軍營依然過著有序的生活。相黎也開始繼續她晚上的課程。好像戰爭很遙遠的樣子。
其實,相黎心中是有些莫名的慌亂的。三十里外就是戰場,騎馬的話,距離不到半個時辰。萬一原朝兵敗,她甚至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不過,這個,並不是她特別擔心的問題,萬一到了不得不死的時候,她可能連害怕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人結果了。她更擔心的是,如何面對那些傷者。
只要在腦子裡想一想那鮮血淋淋的傷口和那因為處理不當腐爛的部分,她就覺得冷汗淋淋,她實在不敢想象,真的面對傷患,她是不是真的能看得進去。這不是她善良,也不是她虛偽,是她的生物本能,本能的牴觸那些鮮血淋淋的畫面,就像她不忍看小梅殺雞。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一遍遍的翻那本《外傷醫典》,並且,把晚上的授課時間改為了兩個時辰。
由於相黎一向的理智和她刻意的掩飾,沒有人發現她的緊張異樣,直到第一批傷者被送回軍營。看到無棚馬車上“堆著”的那些傷兵,聞到濃重的血腥味,相黎甚至沒有近前,便忍不住胃液陣陣上翻。待傷兵被抬到醫帳,相黎看到那血淋淋的傷口,再也忍不住胃液的翻滾,跑到帳外不客氣的吐了起來。
待相黎吐完,一杯水遞到了她面前:“漱漱口,實在受不了,就離這裡遠點吧。”說話的是樊醜,那杯水,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變出來的。
相黎漱完口,接過樊醜遞過的布巾擦了擦嘴唇,強迫自己撐出一個笑容說道:“沒什麼,現在已經吐完了,我們趕緊進帳吧,有那麼多人等著救治呢。”
再次進到醫帳,相黎看到士兵的傷口,依然想吐,可是,胃裡已經吐乾淨了,她努力屏著呼吸壓下那陣陣反胃的感覺,走到劉大夫身邊幫忙。躺在救治臺上的傷兵一邊的小腿整個被砍了,就算是傷口治好了,也不可能再上戰場了。不僅不可能上戰場,甚至以後的生活都有問題。可是,現在,卻不是可憐他的時候,相黎能做的,也只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輔助劉大夫救治他。
過了第一個,相黎的感覺雖然仍然難受,但是,勉強能夠強忍著面對傷兵的傷口。想那些傷的不太嚴重的,她也能獨立包紮。而樊醜,確實如他自己所言,包紮傷口很在行,比相黎都專業迅速許多。
由於傷兵很多,甚至都沒有時間吃午飯,一直在救治。到了下午,相黎甚至有些麻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她看了幾十個傷患,開始的時候,她還會看看患者的臉,到後來,就累倒只看傷口了。好在,她的動作越來越熟練,否則,她覺著自己根本撐不下來。
當初誇下海口要救治傷兵,現在,只是第一天,她卻因為疲倦而麻木和厭煩了。她也明白了,為什麼那些隨軍醫官對她提出的計劃那麼敷衍。
到戌時時,總算處理完了最後一個傷患。一天下來,十二個醫官,加上劉大夫,相黎,和五十個男護士,竟然處理了一千五百名傷患。這還不包括那些死在戰場或者傷重不能拉回來的。
相黎甚至不能說殘酷,因為她的感覺超過了殘酷,超過了以前的任何一個時期的認知。在這個軍營中,在戰爭期間,人命,變得比什麼都不值錢了。她以前聽人說“江山是用白骨堆成的,歷史是用血寫成的”,雖然也會感嘆殘酷,可是,畢竟沒有多少具體的實感。
可是,現在,並未上戰場,只是救治了一天的傷兵,她就有了實感。她甚至能夠想象那些躺在戰場上再也起不來的生命。她並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可是,想到那些人,她的淚腺竟沒來由的不受控制了。
劉大夫累了一天,回過神來,就看到了相黎在那邊失魂落魄的哭。經過了一天的辛苦的她,滿臉的汗漬,衣服和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