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就此宿營,兩軍的斥候一直在保持接觸,一旦發現對方前出,馬上就動刀子。鮮血在初夏的草地上肆意流淌著。
李敬業躺在帳篷裡睡的人事不省,鼾聲如雷。
他是被徵辟從軍的官員,所以和另一人一頂帳篷,堪稱是豪華雙人間。
帳外突然多了人說話的聲音,聲音很低,但還是被同帳篷的黃曦聽到了。他悄然摸住了橫刀,剛坐起來,帳篷就被人掀開了,很輕柔的動作。
“噓!”
李勣微笑著,藉助著外面的微光,仔細看著孫兒。
憨實,皮實,一戰殺的高麗人魂飛魄散。
黃曦趕緊披著衣裳告退。
李勣走了進來,想著這個孫兒的前途,不禁笑了起來,很是輕柔的微笑。
這個孫兒終究是有些憨直,以後最好從軍。但他是英國公,孫兒若是從軍的話,就有些犯忌諱。想想薛萬徹也是憨直,如今就在西南領軍,發誓再也不回長安了。
這樣的結局也算是不錯,不過他是老夫的孫兒,不該如此。有人說老夫心狠手辣,可再心狠手辣,老夫也無法對孫兒下手。今日的殺雞儆猴,也不知小賈看出來了沒有,若是沒有,回頭還得給這個憨憨解釋,否則他一旦生了氣,上了沙場悍不畏死的衝殺怎麼辦?
別人悍不畏死李勣只有歡喜的份,可孫兒悍不畏死他卻有些心顫。這也是他把孫兒丟在賈平安麾下的緣故,眼不見心不煩,否則還怎麼廝殺?
他緩緩坐了下來,帳篷內有些悶熱,他鄭重莫名的在懷裡一陣摸,竟然摸出了一個小蒲扇。這還是當年的老部下此次跟隨他出徵,臨行前從家鄉弄了幾把蒲扇。李勣一直沒捨得扇,今日算是開齋了。
帳外,黃曦已經被帶到了別的地方去歇息。
李勣輕輕扇動蒲扇,帳內涼風習習。李敬業睡的四仰八叉的,像極了小時候。李勣不禁微微一笑,然後輕輕拿脈。他的醫術高超,拿脈的手段更是獨步一時。一番診看後,滿意的放開,隨後靜靜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李勣猛地醒來,才發現自己竟然打盹到了這個時候。他一驚,低聲問道:“什麼時辰了?”
帳外的親兵低聲道:“大總管,丑時了。”
李勣起身,可他畢竟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這一下竟然沒起來,腰桿痠痛的倒吸一口涼氣。他緩緩活動了一下身體,隨後撐著地面爬起來,最後看一眼孫兒,低聲道:“這一戰莫要衝殺在前,要小心些,別往前……”
他走出了帳篷,看著前方,瞬間就變成了那個威嚴的主帥。
黎明時分,賈平安已經吃了早飯,看著天邊的晨曦,自信的道:“一戰拿下高麗半壁!”
而在敵軍大營中,都單也已經用了早飯。他正在披甲。
他伸開雙手,任由親兵為自己披上甲衣。甲衣厚重,可都單卻很輕鬆。大戰如他所願的來了,不論勝敗,他都將再無遺憾。
披甲完畢,親兵恭謹的行禮,“傉薩此戰必勝!”
都單淡淡的道:“不,是高麗必勝!”
他走出了帳篷,說道:“召集諸將!”
將領們來了,靜靜的看著他。
晨曦中,都單厲喝道:“大莫離支把你等交給了我,既然如此,我便把你們帶回去。兩條路,一條便是埋骨此處,從此成為孤魂野鬼。另一條路,我將帶著你們一往無前,一直殺到長安去。你等想走哪一條,我都陪著你們!”
周圍的將士們默然,隨即喝道:“去長安!去長安!”
傳聞中長安是天下最大的城池,遍地都是珍寶,遍地都是糧食和美人。只要進了長安城,那還擔心什麼?徑直去搶就是了,搶的盆滿缽滿,再點一把火燒了那個世間最大的城池,把廢墟留作是軍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