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真人足尖輕輕點地,腳下雲霧叢生,將身軀穩穩托起,升到高空辨明瞭方向,徑直投黃庭山而去。 她一路忖度著如何說服葛陽真人,只是廣濟一脈與無垢、昆吾二脈真人向來不睦,說不上什麼話,思來想去,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從海嬰海到黃庭山,幾乎橫跨小半個大瀛洲,梅真人去得並不匆忙,日復一日,飛遁了月餘,終於望見那座得天獨厚的大山。
黃庭山位於大瀛洲東南隅,又名王城山,方圓八百里,拔地而起,山石斧削如牆,望之婷婷如城,終年雲遮霧繞,人跡罕至。
斜月三星洞便藏於黃庭山中。
一崖一石,一草一木,都是那麼熟悉,梅真人心中感慨萬千,她從未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會回來。
在魏十七跟前,她自言脫身無礙,渾不當回事,但站在黃庭山前,梅真人不敢有絲毫懈怠,甚至不願踏入山中。她曲指彈出一枚青瑩瑩的傳送玉符,咬破指尖,點上數滴精血,玉符化作一抹青光,繞著她緩緩轉動,忽近忽遠,飄忽不定。
梅真人十指倏忽變幻,真元注入玉符,青光愈閃愈急,驀地張開一座迴環勾連的傳送法陣,將她重重環繞,符籙璨若群星,明滅不定,漸次淡去,一一隱沒在虛空中。
梅真人長長吁了口氣,疲倦從骨髓中湧出,潮水般將她吞沒。她強自打起精神,伸手一招,將傳送玉符攝入掌中,縮回袖內,定了定神,提氣叫道:“葛陽師兄可在?”
葛陽師兄……可在……可在……可在……梅真人的聲音如漣漪一般層層擴散,至極遠處亦不見衰竭,頃刻傳遍黃庭山的每一處角落。數息後,兩道白光從雲霧深處飛起,略作盤旋,徑直落在梅真人身前。
葛陽真人御蟬翼飛虹劍,松骨真人御七曜遊天劍,聯袂逼近前來,梅真人心中大震,躬身行禮,從容道:“見過二位師兄!”
松骨真人板著一張死人臉,冷冷哼了一聲,葛陽真人笑道:“梅師妹走了不多時,怎地就見外了,到了黃庭山也不進來坐坐?”
梅真人笑笑道:“今番受人所託,前來向師兄陳說利害,是說客,說不定還是惡客,不便進山打擾。”話說出口,整個人頓時鬆弛下來,最難是開口,當真說破了,也就那麼回事。
葛陽真人笑容不減,“即便是說客,也不能少一杯茶吧!”
梅真人道:“師兄且聽我說完,這茶……不喝也罷。”
葛陽真人沉吟片刻,問道:“不知師妹此來,是為誰人‘陳說利害’?”
“師兄想必也聽說了,我與蘭師妹暫在荒北城落腳,請託之人,便是荒北城主魏十七。”
松骨真人森然道:“師妹不知自愛,欺師滅祖,與斜月三星洞的仇敵攪在一起,究竟意欲何為?”
梅真人道:“師兄,我剛從海外歸來,與陸黽洲羽族和星羅洲蟲族交過手。”
“海外?海外哪裡?”葛陽真人不由心中一凜。
“淵海,環峰島。”
二位真人對視一眼,雙雙為之動容,葛陽真人正色道:“願聞其詳。”
梅真人將魏十七應鯉鯨族族長閻望之邀,赴環峰島爭奪海域,與淵海上族、陸黽洲羽族、星羅洲蟲族數度激戰,挑要緊的說了幾句,饒是言簡意賅,也費了一個多時辰,才說個大略。
葛陽真人和松骨真人一言不發,聽得甚是仔細,心頭如江海潮湧,難以平息。依梅真人所說,那魏十七另有機緣,修為突飛猛進,業已凌駕於大象境之上,宰了淵海上族的真仙種子,與暗影賊數一數二的強手戰了個旗鼓相當,鋒芒畢露,大瀛洲已無人是他的對手。
松骨真人插了一句,“我不信。”
葛陽真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梅真人察言觀色,顯然不是十分相信。她暗暗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