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比契染設想的要糟糕,推動瑤池天水須消耗靈機,而經歷這些年涸澤而漁,西華元君體內靈機已所剩無多,支撐不了太久。深淵靈機匱乏,幾近於無,一旦耗盡體內積儲,血氣侵蝕存世之身,即便是“至妙之氣化生,先天陰氣凝聚”,也撐不了太久。
摸清了西華元君的底細,契染開始考慮如何解決靈機匱乏一事,當務之急,無非是開源節流罷了。節流好辦,開源卻頗費思量,深淵血氣排斥靈機,無處可覓,卻該如何是好?滿天星斗熠熠生輝,星光照亮了安山谷,灑落在西華元君身上,清冷如水,迷濛的眸中閃過一絲神采,稍縱即逝,旋即陷入沉淪。契染心中一動,三界靈機與星力同出一源,深淵亦有星辰投影,只是他不修此道,無法從本源補益一二。
難道仍要求助於魏天帝嗎?若讓他得知西華元君落於己手,會不會橫生枝節?他有些患得患失,拿不定主意。
契染思忖良久,又喚出北冥詢問一番,心下大抵有了打算,深淵浩瀚無涯,山海綿延不絕,奇珍異寶不計其數,魔物孜孜不倦爭奪血氣,對靈藥仙草不甚重視,一味味試下來,或許有意外之喜。
修整二十餘日,象兵、杜嵬、餘燼、苦羯四將率大軍啟程,離開安山谷,一路向西進軍,鐵血命氣翻滾如潮,所向披靡,聲勢一時無二。氣運以青紫為貴,象兵打出招牌,沿途陸續有鎮將率眾來投,或千八百,或數萬餘,良莠不齊,多寡懸殊,象兵鎮將盡數收歸麾下,兵鋒所指,直撲向落日坪而去。
落日坪幅員遼闊,沃野萬里,是上一輪血戰中殺戮最盛的修羅場,百餘鎮將在此混戰,曠日持久,死傷無數,血氣最終的流動從這裡開始,也在這裡平息。
落日坪是四戰之地,無險可守,象兵鎮將並沒有長驅直入落日坪,而是駐兵牽機谷,以靜制動,耐心等待戰機。牽機谷曲折狹窄,不利駐紮大軍,象兵鎮將原本看中臥龍山,卻拗不過契染一意孤行,只能聽命行事。餘燼、苦羯二鎮將嗤之以鼻,慫恿象兵率大軍自行其是,象兵鎮將並沒有多解釋,只是命他們聽命行事。
白毛屍犼、烏藤、蔡禮佛率中軍親衛駐守牽機谷外,契染攜西華元君入谷,尋找北冥所說的“閬苑福地”。深淵之中洞天小界不知凡幾,得以孕育“鎮柱”者卻為數不多,一旦取走“鎮柱”,洞天隨之崩塌湮滅,無可挽回,毀一處便少一處。北冥踏遍中原腹地尋找“鎮柱”,曾在牽機谷中找到一處“閬苑福地”,靈藥寶材不計其數,卻不曾孕育“鎮柱”,原封不動禁鎖而出。此番契染欲尋覓靈藥仙草,問起洞天小界,北冥偶然記起往事,指點他到牽機谷碰碰運氣。
時隔多年,也不知有沒有人捷足先登,將“閬苑福地”翻個底朝天。
牽機谷雖曲折狹窄,進出只有一條道,不虞走岔路,契染當先而行,四下裡陰森潮溼,終年不見天日,蕨草苔蘚長得極其茂盛,連罅隙都填得嚴嚴實實,不露分毫。契染隨手摘了一根蕨草,湊到鼻下嗅了嗅,送進嘴裡慢慢咀嚼,嘗著苦澀清涼的味道,心中若有所思。西華元君緊隨其後,亦步亦趨,如同一具牽線木偶,臍下法則之線操縱她一舉一動,毫無主見,不得自主。
腳步聲驚動了蛇蟲蜥蜴,陌生的氣息令它們驚恐,忙不迭四散逃竄,避之唯恐不及,契染一路來到牽機谷深處,頭頂丈許高處有一方凸起的山岩,形同龜背,覆蓋了厚厚一層苔蘚,綿軟如毯。他登上山崖,舉袖拂去,將苔蘚一掃而空,露出赤裸裸的本來面目,石紋似蛇非蛇,似符非符,粗野狂放,別有一番動人的旨趣。
時隔多年,滄海桑田,牽機谷中“龜背石”猶在,契染確認無誤,伸手按在石上,引動法則之力,開啟“閬苑福地”的門戶。“龜背石”層層向內塌陷,驀地現出一個黑暗幽深的洞口,如同惡魔的眼睛,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