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軒前世是仙都內門弟子,李少嶼之徒,與司馬楊、石賁是師兄弟,他死得很早,慘遭食屍藤妖吞噬,屍骨無存。今生他仍跟著李少嶼混,性情卻大變,做酒水生意少不了與人打交道,趙宗軒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如魚得水,左右逢源,在他的襯托下司馬楊就是個沒腦子的“戇貨”。就像當年一樣,李少嶼很欣賞趙宗軒,一度考慮放他出去單飛,到蟠龍街北面去闖一闖,也須能另闢一方天地出來。
但這樣的計劃隨著天災降臨,隨著李少嶼死於非命,永遠被扼殺在了萌芽中。
趙宗軒心細,接了荀冶分派的任務,一個人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從頭到尾翻來覆去想了幾遍,總覺得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他沒有去問荀冶,而是找到周吉向他討教。周吉沒有瞞瞞藏藏,他把整個計劃的由來告訴趙宗軒,上中下策也和盤托出,然而問他打算從何入手。
趙宗軒提出要跟阮靜談一談,問得更細緻些,做到心裡有數,周吉沒有反對,他讓餘瑤把阮靜帶到會議室,親手沏了四杯天都茶,邊喝邊聊。趙宗軒儘量做出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問了很多關於建南天街和匪幫的細節,有些連阮靜都沒留意,要想好一陣才能給出個不大確定的答案。他們把一壺茶喝得平淡如水,趙宗軒心裡模模糊糊有了數,下意識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是奔著周吉而去的,他問上中下三策,以何者為先
餘瑤聞言心中一怔,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多餘,能用上策為什麼不用難不成有限考慮中策下策周吉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趙宗軒是個聰明人,即使不問,他也要鄭重提醒一句。他說:“上策看上去最好,但有個沒法克服的難題,天街實在太大,總體佔地近20公頃,地上地下建築面積加起來超過100萬平方米,最高峰時能同時容納40萬人次的客流量。目前還不知道倖存者的人數,估計是個極其龐大的數目,人一多,根本無法約束,匪幫坐在火堆上,估計只能憑武力控制很小的一片區域,其他地方放任自流。匪幫遇到的難題,換成我們也沒法解決,所以入主天街是不現實的,對我們最有利的是維持現狀,以鄰為壑,跟匪幫接觸起來,做點生意,分潤些好處。當然這個生意做不做得成,是不是平等友善互利互惠,取決於對方的武力。”
周吉不緊不慢說了很多,這也是他們三位“大佬”商量後得出的結論,趙宗軒聽得很仔細,也明白了周吉的意思,此行他偷偷潛入建南天街,目的是打探清楚對方究竟有幾個人,幾條槍,這決定了己方最終以什麼樣的姿態與匪幫打交道。任務艱鉅,干係重大,趙宗軒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激動起來,機會難得,他若能辦好這件事,將來論功行賞,出頭不是什麼難事!
周吉見他沒有什麼再問的,讓他回去準備準備,儘快動身,臨別時他記起一事,隨口提了句,當初他們在大潤發超市的庫房救了個備受凌辱的女人,她沒有一路尾隨在後,沒有到和平坊站避難,而是繼續往前,很可能去了建南天街,具體的情況他可以問司馬楊和石賁。
趙宗軒離開後,餘瑤長長舒了口氣,有種驚心動魄的悸動,阮靜卻有些情緒低落。局勢變幻,殺父之仇只能暫且推後,周吉這些話即是對趙宗軒的提醒,也是說給她聽的,她早熟早慧,聽懂了周吉的意圖。三人在黑暗中回到值班室,過了片刻,小鄧送回炭爐、鐵瓶和茶具,並帶來夏一斛完成的報告,裝訂成厚厚一摞,筆跡清晰,塗改得不多,用圓珠筆單面書寫,反面有藍色複寫紙的痕跡,顯然是一式兩份,複寫的一份在荀冶手裡。
周吉關上門,靠在壁爐旁一頁頁翻看,餘瑤燒了點熱水,把鐵瓶和茶具重新清洗一遍,擱在窗臺上晾乾。阮靜很乖巧地坐在角落裡,抱著枕頭一個人想心事,乖巧得讓人有些心疼。餘瑤取出琵琶用軟布輕輕擦拭,好久沒彈了,一直擱在熙辰大廈四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