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王現出千丈法身,兇焰障天,不可一世,當起狂性大發之時,六慾天無人可與之硬撼,然則天后姜夜引來星域深處一道白光,將生機靈性一併抹殺,只留下一具山嶽也似的軀殼,矗立於虛空之中,瘋狂和恐懼凝固在臉上,死寂無聲。
姜夜輕輕咳嗽了幾聲,牽動傷勢,七竅中汩汩湧出鮮血,見風凝作血紅的珠子,一一墜落,她仿似耗盡了所有力氣,慢慢癱坐於青蓮之上,燈枯油盡,氣息奄奄。一擊挫敗六慾天大軍,又一擊滅殺阿修羅王法身,己身修為不足以行此絕戶手段,四兩撥千斤,引動外力強行為之,又豈能不付出代價?帝子用心,深不可測,魏十七心底湧起陣陣寒意,臉上不動聲色,牙關咬合,五指在袖內緊緊握拳,失落與憤怒糅雜在一起,令他稍有些失態。
青嵐心細如髮,下意識望了他一眼,近在咫尺,恨意有如實質,眼眸如被針刺,幾乎不能視物。她用力眨了眨眼,將目光投向天后姜夜,心中的震驚無可言狀,刻骨銘心,念念不忘,五明宮主究竟在痛恨誰?過往種種如浮光掠影,從初見魏十七的第一眼起,纖毫畢現,歷歷在目,青嵐秀眉微蹙,翻來覆去尋思了半晌,心中一片茫然。
鏡光直照人心,她能看透很多人的心思,卻看不透五明宮主魏十七。他究竟在恨些什麼?一個疲倦而冷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破而後立,敗而後成,脫胎方能換骨,若熬不過這一關,他便不是天機所指之人,生死又何足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她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麼關鍵。
帝釋天遙遙望去,心知天后生機斷絕,無力迴天。他將舍脂遞到迦樓羅王手中,正待開口,忽然心血來潮,臉色微變,霍地轉身望去,只見姜夜眉心亮起一點青芒,身下青蓮片片飛起,挾裹血珠投入她眉心,身軀隨之縮小,一襲宮裝空空落落,綾羅綢緞將她掩埋。
阿修羅王碩大無朋的身軀漸次坍塌,一道道旋風從體內捲起,所過之處,血肉筋骨盡數成灰,轉瞬消失無跡。幾乎與此同時,魏十七丹田之內氣運鼓盪,憑空增長數分,他心中不由一動,若有所悟。帝子賜下一杯氣運,推心置腹,從此氣運相連,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及至三十三天外諸宮傾巢來襲,魏十七力戰燕、李二位宮主,將氣運耗去大半,幾乎無以為繼,直至天后斬滅阿修羅王,千丈法身灰飛煙滅,冥冥之中帝子氣運有所增長,他感同身受,有所得益。
阿修羅王非同尋常,比諸六慾天諸天主,只怕亦相差無多,天后一擊將其滅殺,究竟是何手段?魏十七緩緩鬆開五指,安撫心神,收斂殺意,自忖易地而處,絕無倖免之理。
浩瀚星域,遙遠的不知可之地,一顆死亡的星辰耗盡光熱,漸次寂滅。星辰亦非長存不滅,當其毀滅之時,由外向內不斷崩塌,收縮至極限,瞬息炸開,釋放出無窮光和熱,是為“星爆”。天后姜夜施展秘術,以己身為橋,接引星爆之威,投諸現世,終不負帝子所託。但她付出的代價亦極其慘重,畢生修為付諸東流,憑藉青蓮逆轉光陰,回覆幼年之時,僅以身免。
綾羅窸窸窣窣抖動,探出一個稚氣未脫的小腦袋,眉目如畫,繃著一張小臉,努力做出老成的神情,結果卻適得其反。青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侍奉天后萬載,深知她絕非寬厚和善之人,一念生,一念滅,死在她手下的冤魂,不知凡幾,萬不可觸怒。
天后姜夜皺起眉頭,不無煩惱,她冷冷哼了一聲,伸手一指,那宮裝亦是一宗寶物,往身上一撲,嚴絲合縫,不長不短,這才站起身來,目光如電,將六慾天諸天主掃上一眼,身形由實轉虛,漸漸淡去。
帝釋天與阿修羅王有翁婿之誼,豈容姜夜輕易遁去,當下伸手一點,淡淡道:“天后暫且留步——”話音未落,十惡兇星血光大盛,法力席捲而來,將他阻擋,潛流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