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荊斬棘,勢如破竹,一根根氣根灰飛煙滅,紅澤鐵樹無力反抗,魏十七就像一道致命的利刃,直插對方性命要害,一旦主幹被毀,靈智喪失殆盡,萬載道行,鏡花水月一場空。李穿山遠遠目睹這一幕,心中百味雜陳,他追隨李涉江左近,從寒微之時起,屍山血海一路提著腦袋殺出來,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看著他一步步出人頭地,與魏蒸、禾煎、顧汶、莫瀾、藍鬍子、樊拔山、鄧剝、松千枝之輩比肩,見識過的厲害角色不知凡幾,但眼前這人卻令他看不穿,參不透,不寒而慄。
深淵意志無所不在,世易時移,人定勝天,一十三輪赤日,委實太多……能說出這話來,也不枉他改換門庭,為他出一把力,好生看上一看。死馬當活馬醫,溺水的連稻草也不能放過,有手段,有野心,若他當真能掀起波浪,破了這亙古未變之僵局,便是把性命賣給他也不虧!
地動山搖,千枝萬葉亂飛亂舞,紅澤鐵樹苦於根植於大地,無處可避,只得拼上了老命,無數氣根重重疊疊壓去,抱著蟻多咬死象的決意,不惜損耗壽元,也要將對方堆死在半途。然而一切抵抗都是紙老虎,誅仙金符盡顯殺伐本色,一抹金光煌煌烈烈,破滅萬物,照徹天地。同為深淵造物,李穿山心中不無唏噓,物傷其類,他瞪大了一對小眼睛,生怕錯過要緊的細節。
盯得眼皮僵硬,眼珠酸澀,令李穿山意外的是,紅澤鐵樹的反抗疲軟無力,笨得像豬狗,孱弱得像螻蟻,魏十七一路碾壓,毫無意外,直取樹幹要害。他心知肚明,鐵樹以氣根鑄成銅牆鐵壁,在那柄殺伐利器前全然不夠看,無有“肉布袋”在旁守護,斷然撐不了多久。可憐,頂天立地,獨木成林,巍峨雄壯,日月同輝,終究逃不過今日殺生之禍。
魏十七不緊不慢,且行且看,紅澤鐵樹的手段簡直可以用寒磣來形容,除了掄起氣根亂揮亂砸外,沒有半點神通可言。他左手五指一緊,將一絲血氣收入洞天,忽然察覺一股浩大的意志轟然降臨,纏繞在身邊徘徊不去,似有溝通之意,只是不得其門而入。魏十七停下腳步,放開神念略加探查,便知那意志來自紅澤鐵樹,並非困獸猶鬥,而是跪地哀求,求他高抬貴手放過自己。
魏十七微微哂笑,略加思索,向對方傳遞了一個念頭,開出條件,不等鐵樹作答,繼續大步向前邁進,絲毫不給它討價還價的餘地。氣根紛紛化作齏粉,腳步是催命的鼓點,生死懸於一線,紅澤鐵樹沒能猶豫多久,縱有千萬心不甘情不願,也只得認輸服軟。“肉布袋”遠離紅澤林,遠水不解近渴,死亡近在咫尺,只要能留下一口氣,即使付出慘重的代價,在所不惜。
魏十七確認了鐵樹的答覆,再度停下腳步,靜觀其變。沉默了十餘息後,山脈也似的密林沙沙作響,枝幹剎那間乾癟斷折,無數枯葉倒飛而起,遮天蔽日,將方圓百里之地籠罩在永夜的陰影下,悶雷在地下滾動,紅澤鐵樹瑟瑟發抖,將深入地脈的氣根一根根拔起,強行抽取精元,回灌主幹,一時間大地兜底翻滾,如一口煮沸的鍋,氣根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枯萎敗落,血氣逸出,盡數投入“一芥洞天”內,沒有分毫散失。
戰慄持續了七天七夜,紅澤林從天地間生生抹去,蕩然無存,大地千瘡百孔,溝壑縱橫交錯,枯敗的枝葉將一切痕跡掩埋,四下裡死氣沉沉,鐵樹蛻去氣根,盡棄多餘的枝幹樹皮,只剩一截光溜溜的主幹,如參天巨柱,支撐天地間,意識沉眠,元氣大傷,聽憑魏十七處置。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從天而降,滂沱如注,如同天哭。
魏十七端詳片刻,探出手去,五指無聲無息沒入樹幹,如同插入一汪清水,空空蕩蕩,全無阻礙。他凝神尋查,彈出一縷法則之線,徐徐收回,五指一緊,握住一顆堅硬光滑的木心,觸手生溫,不方不圓,宛若包漿的古物,分量卻重得異乎尋常,隱隱有一股似檀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