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絲貫穿右肩,身心被制,幽冥之力無從化解,屠乘風又驚又怒,呵斥的硬話到了嘴邊,吞吐再三,化為繞指柔,懇求對方高抬貴手,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魏十七已察覺到異樣,血絲暴長,將這位闢風族長老緊緊裹住,有如蜘蛛捕食小蟲,屠乘風心知難逃此劫,長嘆一聲不再言語,胸腹醞釀數息,張口噴出一道血箭,瞬息消失在“巨人眼”深處。
這一道血箭以畢生精血裹挾幽冥之力,甫一離唇,身軀隨之乾癟枯敗,片片剝落。過得片刻,魏十七從容步出“巨人眼”,毫髮無損,略一沉吟,拂袖將枯敗的藤蔓盡數抹去,留下光禿禿的絕壁山岩,心道:“虛實相生,陰陽互換,這鬼物倒也有幾分手段,居然被他逃脫去”
原來屠乘風別出心裁,修煉秘術,以幽冥之力為刃,將神魂生生割裂,一分為二,陽魂驅使肉身,陰魂寄於青鶴,陽魂醒則陰魂眠,陽魂眠則陰魂醒,危急之時只須逃得一魂,另一魂便可憑空遁去,重新合而為一。這是他壓箱底的保命手段,除闢風族族長外無人知曉,此刻神魂複合,寄於鐵翎青鶴體內,日後迴轉闢風族,再尋一個合用的肉身祭煉,猶可多一條性命,但虢晝那小娃娃機靈得緊,看在眼裡難免品出些味道來,卻須殺了她滅口!
屠乘風殺心才起,虢晝便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一條背梁脊骨拔涼拔涼的,她右手用力一拽韁繩,圈轉四爪蜥蜴,左手在其後腦一拍,催動幽冥之力,頓如箭一般竄了出去,徑直奔向“巨人眼”。屠乘風微微一怔,鐵翎青鶴乘風翱翔,掉頭卻不及四爪蜥蜴靈便,待到回過神來扭頭望去,虢晝已消失在視野盡頭,只剩一個模糊的小黑點,他估摸著攆上此女不難,難卻難在避開“巨人眼”那兇人,稍一猶豫,只好放棄了殺人滅口的念頭。
流年不利,出師不利,此番“妖界”飛昇靈域的都是惹不起的梟雄,難怪虢暴虎鎩羽而歸,裝起了縮頭烏龜,將“十八盤”獵場拱手讓人,原來他不是不想找回場子,實在是找不回場子!唉,早知妖人如此棘手,又何必自討沒趣,真不該巴巴跑這一趟的!屠乘風自艾自怨,展開雙翅鼓盪飆風,一飛沖天,打定主意再也不踏入“十八盤”半步。
四爪蜥蜴在主人催促下,緊趕慢趕奔往“巨人眼”,口吐鮮血,精疲力盡滾落“大裂谷”,虢晝雙足一蹬,如大鳥一般撲上前,拜倒在魏十七腳下,鬼使神差逃過一場大難。魏十七命她起來說話,虢晝定了定神,忙不迭將前因後果一一道來,待聽到“虛實相生,陰陽互換”八字,這才醒悟過來,隱隱覺得後怕,內心的預感果然沒錯,屠乘風確是起了殺心。
屠乘風畢竟是逃脫了,闢風族若牽扯進來,虢族定不能再裝聾作啞,風雨欲來,危機重重,虢晝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巨人眼”左近尋個巖洞暫且容身,苦思冥想琢磨對策。
忽忽過得數月,師喜子遣“蛛女”送來一囊芝草,虢粒接過藥囊持入“巨人眼”,雙手奉與魏十七,低眉順眼不敢多看,躬身行禮,匆匆迴轉。魏十七掂了掂分量,這一回間隔的時日長了一倍,數量卻只多三成,看來“十八盤”合用的靈芝草藥所剩無多,“蛛女”當是遠赴他族獵場採擷而來,擔驚受怕,費時費力,不再隨手可得。
回到靜室之中,他傾轉藥囊,將芝草盡數倒出,一一檢視看過,分門別類投入“百鬼推磨鼎”中煉成丹藥,供李一禾日常服用。一旦著手祭煉鎮道之寶,李一禾便成了無底洞,再多丹藥投下去也不見個響聲,他心中有數,渡劫飛昇來到鬼靈域,少了下界天地壓迫,彌羅鎮神璽如同解脫束縛,李一禾身為鼎爐,漸漸無以為繼,有道是“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須得未雨綢繆,及早另想他法。
這一日,魏十七來到“幽冥井”底,法則之線編織的血符,已從最初的七道增加到四十九道,煉化“清靈之水”不知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