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溟鬼城,生人絕跡,往來皆冤魂,連一向沒心沒肺的卞雅都覺得陰鬱,緊緊依偎在魏十七身旁,寸步不離。
魏十七牽著卞雅的小手,一步步走在內城,在某個似曾相識的轉角,卻沒有找到似曾相識的店鋪,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陌生的賭坊,簷下掛著發亮的銀鉤,楠木匾額題著“銀鉤賭坊”四個大字。
人來人往,進進出出,幾家歡樂幾家愁,有人歡喜有人憂。
銀鉤掛在屋簷下晃呀晃,勾起了魏十七的記憶,他忍不住想笑。銀鉤賭坊,陰溝賭坊,陰溝裡翻船,真是好彩頭!
魏十七過其門不入,又走過五六家店面,果不其然,一座青樓矗立於街角,燈火搖曳,鬼氣森森,暗紅的紙燈籠書著端端正正的墨字,赫然是“明月樓”三字。
銀鉤賭坊明月樓,他隱隱猜到了幾分。
東溟城不是連濤城的翻版,東溟城是連濤城的沙盤,楚天佑神乎其技,憑空造出一座城池,以此推衍種種可能,雖不能顧及所有情況,面面俱到,比起貿然作出變動,不知好了多少。
魏十七的話,他聽進去了,假以時日,連濤城內城也會發生同樣的改變。
“楚師叔當真打算在內城修賭坊青樓?”卞慈張望了幾眼,頗為好奇。
“進去看看?”
卞慈頗有些意動,猶豫片刻,道:“去賭坊吧,明月樓……就算了,好嗎?”
魏十七微微一笑,伸手攬住她的肩,回頭朝銀鉤搖曳處行去。
踏進賭坊,一名鬼僕飄上前來,彎腰伸手,做了個“請進”的手勢。魏十七四下裡打量,賭坊之中擺了十多張賭桌,荷官俱是女鬼,風姿綽約,面無表情。
魏十七就近找了一張冷清的賭桌,只見荷官將一隻籤筒推至身前,籤筒為竹製,久經摩挲,潤澤如玉,周遭銘刻著山川河流之形,三根一模一樣的竹籤在筒內起伏,猶如懸浮在水中。
荷官伸手一兜,將竹籤取出,三根竹籤二短一長,相差半寸許,她將竹籤來回展示數遍,待眾人確認無誤,雙掌合攏一搓,順勢撒入籤筒中,翻腕晃動,竹籤化作一團虛影,彼此撞擊,嘩嘩有聲,片刻後靜止下來。
荷官探出食指,在其中一根竹籤上點了點,竹籤隨即浮起數寸,高過其餘兩根。她攤開手掌,斜切向賭桌,示意眾人下注。
賭桌上畫了三個圈,一紅二黑,紅圈內有一“長”字,黑圈內是一“短”字。一人猶猶豫豫,將一紮紙錢押在紅圈內,彷彿是個訊號,陸陸續續有人押注,或紅圈或黑圈,不一而足。
押注離手,荷官屈指將選中的竹籤一彈,竹籤從籤筒中躍出,掉落在賭桌上,清清楚楚,是一根長籤。
荷官從籤筒中取出剩下的兩根籤,與長籤並排放在一處,一長兩短,無有錯漏。她將押在黑圈內的賭資收下,又依數賠出紅圈內的賭資,一進一出,頗有盈餘。
魏十七旁觀了幾局,押“長短籤”的規則簡單明瞭,押錯全賠,押中長籤一賠一,押中短籤二賠一,唯一讓人不大習慣的是,銀鉤賭坊裡太過安靜,無論荷官、鬼僕還是賭徒,一個個都默不吱聲,默默地贏,默默地輸,贏夠了或者輸光了,再默默地離開,賭坊像一座巨大的墳墓,全無熱鬧可言
。
魏十七一張張賭桌看過來,除了“長短籤”外,尚有牌九、骰子、葉子牌等賭局,無一不是輸贏立見的“博戲”,迎合賭徒的心態。
在賭坊呆久了,陰氣襲人,很不舒服,卞慈雙手摩擦著手臂,見魏十七興味盎然,強忍著不開口。
魏十七看了一圈,招來一名鬼僕,丟給他一顆殷紅的丹藥,那鬼僕將丹藥湊到鼻下嗅了嗅,面露喜色,當即換了五紮紙錢給他。
紙錢分量極輕,以細麻繩密密捆紮,其中三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