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謝無鏡看重的公主,是一個怎樣的人?
有時她甚至會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想:我與那位公主很像嗎?她也長我這樣嗎?
但是慢慢的,她的想法開始變了。
她也忘了是從哪一天開始。
只記得那是一個聽他講道的時刻。
她仰望高臺上的他,突然想:
他這樣目下無塵的人,對一個人用情的樣子,會是怎樣的呢?
她深陷幻想之中,想到他給予一女子最特殊的親近,給予一女子最溫柔的笑意,給予一個女子蒼生都不能得到的感情……
待她回過神來,心像是被攥緊了一樣,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那感覺就像是看著山巔雪、雲間月,不再平等的俯瞰世人,而為一人落入塵世,落入那人懷裡。
她絕不允許!
她想,被俗世所染必定絕非他所願。
就是從那一刻起,她決心要助他斬情,助他渡劫成神。
數百年來,她一直都在默默地關注他。
她不想恬不知恥、毫無底線地糾纏他,她只是力所能及地陪伴他。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說她傾慕他。
但她從不在意。
那些人怎麼會懂她的心思?
她又怎麼可能像那位公主一樣,愛上一個絕無可能落入凡塵的神呢?
這不僅是在罵她愚蠢,更是在玷汙他!
她想,他應當也是明白,她對他是沒有那樣的俗情的。
她奉天命助他為神,以天諭為名行事。
可教導她做謝無鏡神使的人,卻好似因此捨棄了她。
他們都說她做的那些事惡毒。
可她有什麼錯?
她會失態,該怪李織愉才是!
她只是想讓神永不墮落,只是想做那個仰望高空之月,又最近月的人而已。
是李織愉成了她最大的阻礙,是李織愉勾起了她的惡念……
李織愉讓謝無鏡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底線,本就該死。
而她殺的人,能為了她與神而犧牲,是他們的榮幸!
……
鍾瑩漸漸從夢中轉醒,失神片刻,恢復常態。
她走到窗邊,俯視宮樓下。
最近她寢宮周圍巡邏的魔軍多了起來,且都換成了精銳,今日亦是如此。
戰雲霄與戰銀環兄妹,這幾天在不經意地將她掌控的事務移交給李隨風。
李隨風與她議事時,盯著她的眼裡,亦總是不經意流露出敵意。
或許李隨風以為他自己藏得很好。
但他還是太年輕了。
她被殺機包圍過,對那種不懷好意的眼神再敏感不過。
靈雲界沒有鍾隱是天諭的訊息傳開,她也感受不到鍾隱的血咒。
想來,是她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是她失算,沒想到鍾隱那能與她裝作相安無事,在她身邊苟且偷生數百年的孬種,竟還有玉碎瓦全的魄力。
事已至此,她該趁謝無鏡尚未出關離開嗎?
倘若他出關後知道這些事,他會如何對她?
縱使神不在乎螻蟻,卻也會殺死冒犯他的螻蟻。
謝無鏡尤其如此,從不會放過任何冒犯他的人。
除了李織愉……
他會像包容李織愉那樣包容她嗎?
鍾瑩自嘲地笑一聲,心中已有答案。
她一身月白鮫紗裙隱泛銀輝,立於窗邊,如月下仙子,俯視下方巡邏魔軍。
這幾日她觀察了魔軍的交班時間,毫無規律。多半是為防她。
不過這樣就能防得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