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正坐一旁烤火,胖胖的身軀窩成一團,像個彌勒佛,眼睛耷拉著,好像要睡著了般,從始至終,他就不發一言。徐祖想跟福海說一說這事,又礙於公子在,不好開口。
白焰道:“既不願回,那便回絕了她。”
施園有些意外,不過倒不介意,笑著應了聲“是”。
徐祖卻有些擔憂的道:“如此,安先生怕是會多想,公子打算怎麼跟安先生解釋?”
他們誰都明白,安先生派藍靛找施園的真正意圖,如果施園答應回刑院,那麼安先生自然不會再有多疑,可若施園拒絕,那這顆懷疑的種子,是要就此生根發芽了。
這是大家都不會說破,但人人心裡都明白的事情。
“解釋什麼?”白焰轉過身,“她非常聰明,她命藍靛來找施園時,心裡當知道,我不會答應。”
白焰說話時,眼裡含著淡淡的趣味,她手裡的籌碼不夠,不然不會讓藍靛出面,她會直接找他開口。若她的籌碼足夠,甚至不用她開口,只要稍微表示一下,他便會將她想要的東西雙手捧上。
徐祖不解:“那安先生為何還要讓藍靛來找施園?”
白焰低眉淺笑,籌碼不夠的人,多少會有賭徒心理,願意賭一把,可惜她的運氣不夠好。
見白焰沒有說話,唇邊還掛著淺淡的笑意,從聽說這件事開始,他就不見有丁點怒意。徐祖忍不住問:“公子難道不生氣?安先生竟如此對您!”
是您將一切都贈予了她,當年她不過是個卑賤的小香奴,若沒有公子,哪會有她的今日,可如今她竟對您生出懷疑,甚至要開始防著你。
白焰道:“只有覺得自己被背叛了,才會惱怒。她與我之間不曾有過忠誠,自然談不上背叛,她會防備我,防備你們,亦是合情合理。”
沒有過忠誠?
你是人人敬畏的白廣寒大香師,是大家口中的景炎公子,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恩人,是她絕不可背叛不可懷疑不可不敬之人!那樣的你,如今為什麼要屈尊她之下,甚至在她明明知道你是誰的情況下,還要對你有種種懷疑!
與其要受這樣的委屈,何不乾脆就收回你賜予她的一切。只要公子你想,有沒有香境的能力又有何妨礙,如今整個長香殿,僅少數人清楚你的身份,別的都只是暗中懷疑,不敢確認,只要公開了你的身份,大香師那個位置豈不是唾手可得。
徐祖憋著滿肚子的話,實在忍不住想要說出來,只是不等他開口,旁邊的福海卻好似忽然醒過來,抬起胖胖的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時候已不早,公子要休息了,你陪我出去喝一杯吧。”
福海那一拍,似乎就將徐祖滿肚子的話給拍了回去。他們三個當中,施園最簡單,從不會去揣摩公子的心思,但只要公子的吩咐,無論任何事,施園都沒有二話,一定辦成,並且不會問原因。
徐祖則因要管的雜事太多,已經習慣了揣摩旁人的心思,但又因他要打理的事情太多,以至於待在公子身邊的時間太少,所以公子的心意,他反而很難猜得準。
相比起來,最能讀懂公子心思的,是福海。
西市這家小茶樓其實也是福海開的,不過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參與打理,都是交給別人負責,故藍靛沒有查到這個地方。
三人從白焰那裡出來,進了福海的房間後,福海先給炭盆添了些新炭,又溫上一壺好酒,備了兩盤小點,然後笑眯眯地招呼他們倆:“來來,坐,這麼冷的天,就該這麼喝才舒服。”
徐祖心裡那口氣還堵著,沉著臉坐下,默不作聲地喝了兩杯後,嘆了一口氣:“公子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真的沒有一丁點惱意?”
福海一邊搓著花生米,一邊道:“公子不是不生氣,卻不是你所以為的那等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