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罕還是沒有說話,但面上的表情已經不再似開始時那麼刻意了,那種刻意的緊張,正一點一點從他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真正的,從心底透出來的,蘊含了人生數十年曆練的沉穩和謹慎。
安嵐再道:“他們找過你了。”
錢罕悄悄吞嚥了一下幹得發緊的喉嚨,還是沒說話。
安嵐走到他面前:“你回來,是因為他們的警告,還是想找我們?”
良久,錢罕深深嘆了口氣:“怕是我說什麼,安先生都不會輕易相信。”
他道出了她的身份,有開門見山,表明誠意的意思,同時也是一種試探,試探她會不會接受他的這點誠意。
安嵐道:“信不信在我,說不說在你。”
錢罕問:“安先生想讓我說什麼?”
安嵐問:“他們都對你說了什麼?”
錢罕道:“無論安先生問我什麼,我只管如實回答,不能有一絲隱瞞。”
安嵐沉默,錢罕亦是沉默。
這話,實在很難理解。
過了一會,安嵐才再次開口:“跟你說這句話的是天下無香的人?”
錢罕點頭。
安嵐又問:“川連在香谷是什麼身份?”
錢罕搖頭。
“你可見過香谷大祭司?”
錢罕點頭:“遠遠看過一眼,沒看清楚模樣。”
“是男是女?”
錢罕搖頭,面上有點無奈:“大祭司的情況,不是我能打聽得到的,我只是個商人。”
安嵐點頭,看向鹿源。
鹿源從袖中拿出一張紙,紙上寫了那五種香材,他將紙張在錢罕面前攤開:“可認得這上面的香材?”
錢罕嚥了咽口水,微微點頭。
鹿源問:“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做著幾種香材的買賣的?”
錢罕道:“這都是稀缺的香材,很難找,亦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一般是大香行的掌櫃和財力雄厚的香師會找這些香材,還有香殿也有找我買的。”
鹿源問:“分別都有誰?”
錢罕道出幾個大香行的掌櫃的名字,幾個身世顯赫的香師,以及黃香師,隨後他想了想,接著道:“長香殿七個香殿也都有找我的,只不過幾種香材都很少,不是年年都能有,即便有,也不夠均分,一般是誰先找來,正好我手裡有,就給誰。”
安嵐忽然問:“天樞殿可找過你買這些香材?”
錢罕頓了頓,才點頭:“有的。”
“什麼時候開始找你的?”
錢罕道:“七八年前。”
安嵐問:“當時是誰找的你?”
鹿源看了安嵐一眼,又看了一直不出聲的白焰一眼。
錢罕遲疑了一會,才道:“是,是天樞殿的副殿侍,徐一公。”
七年前,天樞殿的副殿侍長確實是徐一公,此人本是最有希望接殿侍長之位的,不想卻在後來的一次事故中意外喪命,接著白廣寒失蹤。到她正式接手天樞殿後,天樞殿的人事,幾乎全都換了一遍。
安嵐問:“今年,都有誰找你要這幾種香材?”
錢罕嘆了口氣:“還是那些老顧客。”
安嵐再問:“你都給了誰?”
錢罕一下頓住,安嵐看著他道:“如此稀缺的香材,找的人多,但能拿到手的人必是不多的,你不可能記不住。”
錢罕嘆了口氣:“黃香師,印香堂的謝掌櫃,天下無香的掌櫃,還有天樞殿的副殿侍。”
鹿源皺眉:“天樞殿的副殿侍?”
錢罕道:“就是徐一公。”
錢罕並不知道天樞殿現在的副殿侍已經不是徐一公了,更不知道徐一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