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后望著這罪魁禍首,本已被太皇太后震下來的怒意隨著她的再度燃燒起來,這沈家的小丫頭,又想來當和事佬!什麼好處都想要佔盡,真欺人太甚!她痛恨地死盯住她,想來是她這幅沉默不語的倔樣令太皇太后以為她根本毫無改善之心,便氣哼一聲,高聲道:“你既然不願聽,好罷!哀家這就遂了你的願!媛媛,過來,扶著哀家!”
太皇太后將手伸到沈夙媛跟前,沈夙媛猶豫了一下,目光別有深意地看了看張太后,她的這一下遲鈍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給張太后的臺階下,熟料張太后此番真個鐵下心要和太皇太后對幹,硬是一句話不言。太皇太后見此,冷笑一聲,沈夙媛只好攙起老人家,將她扶下座椅來。眼神似不經意地投向朱炎,快速地眨了一下。
朱炎眉頭一挑,他打心裡是不願管的,本來大好喜事,歡聲正濃,他這位後母倒好,鬧得這般興師動眾,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堂堂一個太后不但干涉朝政不說,還妄圖拿先帝的恩德用來脅迫當今聖上,他倒巴不得皇祖母好好整治一下這半路出道的後母,讓她下回還敢不敢再沒個顧忌,三番四次干預他!
不過……父皇遺留的手諭,他怎麼沒聽說過?心底疑惑間,又瞧見沈夙媛衝自己打眼色,朱炎掩下心中猜疑的念頭,還不待他支聲,一直犟擰不服氣的人忽地顫聲道:“太皇太后…!”
這時,沈夙媛心裡微微寬了一口氣。而太皇太后停止腳步,慢慢側過臉,一張氣得鐵青黑沉的臉孔生硬地泛開一片嘲諷的譏笑:“終於知道服軟了?”
服軟對於表面偽善內心強硬的張太后而言是絕不會有的情緒,然而她現在,無法不服軟!生生吞下這口恨到極致的怒氣,她忍過那麼多次,再多一次又如何?
這老姑婆手頭上的先帝手諭且不管真假,一旦是真的,她就有權廢了她。先帝在世時雖說最寵愛她,但先帝骨子裡卻是十足的百善孝為先的典範,從未真正冒犯過這老東西,她不能冒險!好不容易得來這一切……決不能一時意氣而毀了!
“兒媳實在是……實在是糊塗……”
“又是糊塗!呵!”厭倦而反感地笑了下,她依舊側身望著張太后,語氣凝重:“你是太后,後宮一直以來由你把於手心,按理說你更該門兒清,不該鬧此等荒唐鬧劇。今日這一事,你用糊塗二字就想撇個乾淨,若下回你仍當不知悔改,依仗著身份,不分輕重,皇上治不得,那便讓哀家來治你!”
“兒媳……萬萬不敢再犯……”
“說這場面話給誰聽?好聽倒好聽!也不知反覆說了幾遍!”她目光嚴厲,說罷,便不厭其煩地搖頭道:“明明是個大喜日頭,偏偏就愛滋事,尋人的不痛快!何苦!媛媛,扶哀家回宮。”
“還是讓兒媳——”
“待你真個悔過了再來見哀家罷,而今哀家瞧著,你恐怕還不知曉自己真正錯在哪兒!想想先帝曾那般寵幸過你,那時倒還有一顆七巧玲瓏心,會討人喜歡,現在你瞧瞧你自個的模樣!真是越老越不像話……”說著她搖頭不再看張菱宛一眼,似極其失望,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的樣子,在沈夙媛的攙扶下攜眾回靜心殿。
“皇祖母,孫兒送你一程。”朱炎這時快步上前,同張太后擦身而過時,連餘光都未曾投落於她身上過。
一眾人漸行漸遠,獨剩張太后的敗兵慘然留於原地。
秦嬤嬤見幾位大人物都離開後才敢上前,她打量著張太后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太后娘娘,回宮麼?”
沒人應答,氣氛沉悶到令人窒息。
秦嬤嬤沒敢再問下去,而是靜靜等著,忽然,張太后猛地轉身,發僵的臉上扯出一絲扭曲的笑,蜿蜒盤旋於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