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迷。”我說:“小燕才不愛做飯呢。”她承認,說:“媽媽要看球,爸爸要工作,我要玩,小燕就只好做飯了。”
我們談論她的身高,紅說“一般”,她聽見了,問我:“什麼是一般?”我說就是不高也不矮。她明白了,說:“不高不矮是中。”
晚上,出去送客,她沒有穿鞋,卻說要散步,其實是要我抱著她走走。我說:“抱著不算散步。”她問:“怎麼是散步?”我說:“散步得自己走。不過,為了辦事而走到一個地方也不是散步,散步是不辦事,走著玩。”她問:“騎腳踏車是不是散步?”我說:“不是。”她問:“開汽車呢?”我說:“也不是。如果開汽車不是去辦事,而是開著玩,那叫兜風。”她問:“騎腳踏車玩是什麼?”我說:“也算兜風吧。”
媽媽談到孕婦,她問:“什麼是孕婦?”媽媽答:“就是要生小孩的女人。”她問:“你生我的時候是不是孕婦?”媽媽答:“懷你的時候是。”她問:“生我的時候是什麼?”媽媽答:“產婦。”我誇她善於透過提問題使知識更精確。
對於熟悉的詞,她也常常認真地追究其含義。比如她問:“為什麼有的熊是熊貓,多了一個貓字?”“零食不是零嗎,怎麼還能吃?”諸如此類,不勝列舉。
幼兒的語言感覺非常細膩。
兩歲的啾啾會因為不喜歡一個發音而拒絕一個名稱。我從哈爾濱帶回一種大面包,告訴她,這叫大列巴,她立即說:“不大列巴。”問她為什麼,她說:“太難聽了。”她還會因為不喜歡一個名稱而拒絕一件物品。媽媽說要給她買一個傻瓜相機,她嚷起來:“要聰明相機!”我向她解釋,這裡的“傻瓜”不是罵人,她不聽,堅持要聰明相機。
三歲的啾啾善於捕捉語言的有趣之處。她和媽媽在說英文單詞,她突然有所發現,高興地說:“耳朵是ear,驢子也是ear,ear的耳朵是ear!”電視裡在播我的節目,是我和主持人玲玲談兩性話題。她聽見“男女”這個詞,便指著電視裡的我和玲玲說:“這不是男女嗎?男女在講男女。”
電話鈴響了,媽媽接聽,高興地說:“是一九呀。”一九是我們一個朋友的名字。她發議論了:“他怎麼叫一九呢,那不是數字嗎?”看見發給我的電子賀卡,上面有“石磊”這個名字,她驚呼:“啊,這個名字全是石頭!”
三歲的啾啾,一大特長是善用虛詞。
我們在聊一件事,她插話表示不同的意見,說:“其實繕”學者陳樂民在場,評論道:“啾啾對於虛詞掌握得很好,有語言天才,將來是一個呂叔湘。”
早晨,我睡著,紅和小燕在給她找衣服,我聽見她說:“但是——但是太小了這衣服。”我心想:用“但是”來開始一句話,非語言大師不能啊。
兩家人在飯店吃飯,她一開始就睡著了,直到我們吃完才醒來。醒來後,她仍不想吃飯,在飯店裡玩了一會兒。回家途中,我們說起她一直在睡覺,所以沒有吃飯,她立刻加上一句:“而且還玩了。”這個“而且”讓同乘一車的正來讚歎不已。
在公園玩,天色還亮,但時間已是傍晚七時了。我們要回家,她不太情願。紅說:“我還沒吃晚飯呢,已經餓了。”她理解地說:“不但媽媽,還有爸爸也餓了。”接著說:“非回家不可了。”痛快地跟我們出了公園。
第二卷 天籟 伊甸園裡的文學(1)
小燕在調電影片道,哄她說,有芝麻開門的節目。她大聲反駁:“沒有,一般來說根本就沒有。”
請看這些語法十分複雜的表達——
早晨,我讓煮湯圓,說:“我喜歡吃,啾啾也喜歡吃。”她立刻告訴我:“我喜歡我們倆都喜歡。”一個動賓結構的複合句。是感情的表達,還是語言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