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金瓶,你不認得我了。」分明是岑寶生的聲音。
金瓶吃驚,她對於化妝術頗有心得,可是岑寶生似乎更厲害,他剃了大鬍子,剪短頭髮,換上西裝,判若二人。
金瓶睜大雙眼,「你是岑先生?」
他笑笑,「可見我過去是多麼不修邊幅。」
「上下午宛如兩個人。」
他說:「我替你餞行。」
「不敢當。」
他把她帶到沙灘邊一張桌子坐下,立刻有人上來斟酒。
廚子在沙灘明爐上燒烤。
一班小孩子嘻嘻哈哈跑出來,在樂聲中跳土風舞。
簧火下,金瓶發覺岑寶生比她想像中年輕十多歲,並且,他有一雙熱誠的眼睛。
孩子們扭動著小小身軀,痛快地表達了對生命洋溢的歡樂,然後隨樂聲而止,一湧到長桌邊取海鮮及水果吃。
金瓶讚嘆:「何等自由快樂。」
岑寶生忽然說:「這一切,你也可以擁有。」
金瓶一怔。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略識幾個宇,歡喜時跳舞,肚子餓了飽餐一頓,我常同孩子們說,這才是人生真諦。」
金瓶微微笑,他仍然在遊說她留下。
岑寶生分明是一個頭腦極其精密老練的生意人,卻把生活簡化得那樣自在容易。
只為著想說動她。
金瓶笑,「岑先生,你的意思是?」
「請你留下做我的伴侶。」他十分坦白。
金瓶內心有絲嚮往。
在這裡終老多麼安寧,對他們這種自幼跑江湖的人說,三十歲已是退休理想年齡。
岑寶生對她的生涯瞭如指掌,不必多作解釋,這是他最大優點。
她的大眼睛看著他。
侍者搬上一大盤烤熟的各種海鮮,用手掰著吃即可,金瓶挑了隻蟹蓋,用匙羹挑蟹膏吃。
「你說過我像師傅。」
「是。」
「當年師傅婉拒你的好意,她說她不喜受到拘束。」
「金瓶,難道你的脾氣與她一樣?」
「我是她的徒弟,我同她一般脾氣,多謝你的好意。」
他自她黑瞳瞳的眼睛裡,看得出她心中的話,她渴望愛情,他的確是個理想的歸宿,但是她不愛他。
他輕輕說:「許多熾熱的愛情,都只維持了一季。」
「我明白,」金瓶微微笑。
「你師傅當年同我說:寶生,它不耐久。」
金瓶揚起一條眉毛。
「出賣她的人,正是她深愛的人。」
「你的看法太悲觀了。」
「不,金瓶,我只是把真相告訴你。」
「岑先生,弟妹正在等我。」
「金瓶,你若累了,歡迎你隨時來憩息。」
有人走近,「由我接師姐回去吧。」
是秦聰來了。
金瓶再三道謝,握緊秦聰的手,與他轉頭離去。
秦聰駕一輛小小機車,噗噗噗把金瓶載回市區。第六章金瓶把臉靠在他背上。
「大塊頭向你示愛?」
金瓶沒有回答。
「你若撇下我們,實時可享榮華富貴,立刻穿金戴銀。」
金瓶嗤一聲笑出來。
「他們都覺得你無可抗拒。」
「他們?」
金瓶想一想,「他們太年輕,不算數。」
「那麼,我的勁敵,只得大塊頭一人?」
「你真的那麼想?」
金瓶雙臂束緊他的腰。
他輕輕轉過頭來,「緊些,再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