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面不知何處,桃花依舊笑春風。
恨嗎?
恨過的吧,恨他們讓她純粹信任的心,染上了無法褪色的墨色。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們和她早已不處在同一個世界。
一路走來,她怎能不瞭解呢,中國還是那個中國,青山依舊,卻跨越了不同的時空。
恐怕,回去之後,能看的,只有熟悉的景緻了吧,不再有和她相關的人。
呵,她是多麼愚蠢,一直無法放下,也無法幸福。
可是,他們,都不會再知道了,只不過是自我煎熬而已。
她也一直以為自己恨著,結果,來到這裡才發現,對他們的背叛,已經沒有了分毫感覺。
成蓮雅,早已消失於無形。
只是,棲川淺月不知道而已。
因此,她才能夠如此平靜地,以一個觀光遊客的身份,安然地徜徉在傷心之地。
記憶,欺騙了她。
不想靠近的,從來不是愛情,而是,男人薄情寡義的心。
似乎,想開了呢,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不是親眼所見的嗎,這一世的父親對母親無悔的深情。
遇人不淑,不代表今後遇見的都是那般口蜜腹劍的男子。
皺緊的眉頭,終於鬆開了,心裡的陰霾也開始退散。
之後,淺月又在杭州停留了幾天,不像是在揚州的細雨濛濛,天空放晴,碧洗過後的澄澈,一如她豁然開朗的心。
換上蘇繡裁剪的白底碎花裙,一根碧玉簪挽著三千紫發,淺月遊走在雕欄畫棟之中。
西子湖畔,碧波盪漾,垂柳紛紛,在微風中舒展著嫩綠的枝條,燕子不時飛來飛去,唧唧喳喳,卻似一副天然的音符,安撫她近鄉情怯、躁動的心。
登上典雅的茶座,坐在靠窗的位置,透過年歲久遠的硃紅木質窗櫳,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荷塘,接天蓮葉無窮碧,映入荷花別樣紅。
要了一壺西湖龍井,榴蓮酥、杏仁薄脆、脆皮馬蹄糕、奶黃雪梨果、貴妃松花餅、水晶翡翠餃,六碟賣相精緻的糕點盛放在青花瓷盤中,讓她忍不住食指大動,一個人慢慢啜飲,自得其樂。
茶座裡,還有一個穿著古裝、彷彿從仕女圖中走出的女子,低頭撥弄著古箏,一曲《西湖春》,輕盈歡暢,引人入勝,好似那陽春三月,微風和煦,柳樹抽新,身姿纖細的少女涉水而來,伴隨著銀鈴的歌聲和西湖水的嗚咽。
在這樣甜美的意境中,淺月緩緩閉上雙眼,獨自沉醉。
傍晚,夕陽西下,倦鳥歸巢,淺月才意猶未盡地回到市中心下榻的酒店,剛下了計程車,還來不及收回唇邊的笑意,就跌入一雙滿含焦急憤怒的紫灰色桃花眼,讓一整天都沉浸在記憶裡的她,一下子跨越了不同的時間和空間,從虛幻中回到現實。
跡部景吾,不是他又是誰?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衝到她身前,大力地拉著她的手,大步地朝裡走,差點讓反應不及的她跌了個狗□。
“跡部景吾!”
淺月驚訝地喊出聲,可惜怒氣衝衝的大爺置若罔聞,只顧著朝電梯而去,無論如何掙扎,他的大掌像鐵箍似的,讓她無法逃脫,反而引來四周灼灼的注目。
無奈地嘆一口氣,放棄反抗,只好儘量跟上他的腳步,他不說話,她也就隨之沉默。
跡部景吾,你,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
為何要來擅自打擾她沉湎已久的夢?
跡部拉著她進了電梯,用力地按下關門鍵,撇過頭,不看她,右手卻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曾鬆開過一分一毫。
看到她完好無缺地出現在他面前,嘴角甚至還掛著舒心的淺笑,無名火“騰”地爆發,差點焚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