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陪楚照流過來翻一下書罷了。
楚荊遲的笑容一僵:「……」
從見面起,謝酩的態度便不冷不熱的,別說笑臉,就連嘴角的弧度都平直得始終如一,有人忍不住憤憤道:「謝宗主這是什麼態度!百年前與妖族大戰時,魔修假意與正道聯手,一場戰役中出力甚微,妖族威脅一除,魔修立刻翻臉進攻正道,厚顏無恥至極,這次更是連屠三個小門派,惡貫滿盈,天理難容,謝宗主身為正道魁首,居然絲毫也不動容嗎?」
謝酩撩撩眼皮,掠去一眼,語調平平無波:「我不動容,你想如何?」
這態度坦蕩得堪稱冷酷,那人目瞪口呆,頓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楚照流暗暗搖頭。
這些人在自己的地盤上作威作福,天天管些貓上樹的屁大的事,安逸慣了,不敢對上魔修,想找個出頭鳥,再沾點功勞。
但也不看看謝酩是什麼性子。
謝酩可不是什麼扯著大義的旗子做遮羞布的正義凜然之輩。
「謝宗主,流明宗才重建了百年,你就忘了宗門是怎麼被滅的了?」
謝酩冷漠得叫人覺得他目下無塵,一個老者橫豎看不慣,突然尖銳出聲:「兔死且狐悲,你倒是好鐵石心腸!」
謝酩被眾星捧月似的圍在中間,步伐一直不疾不徐,看似是被眾人帶著走,實則是帶著這群人跟著楚照流走,聽見這一聲,腳步陡然一停。
他轉頭望向說話的老者,眉目疏秀,溶溶冷月般,微微冷笑了聲,勝雪的衣袍在夜風中無聲飛動起來:「我記不記得不重要,怎麼,你也想嘗嘗?」
當年流明宗被屠,願意真心出手相助的可只有扶月宗。
否則迢迢萬裡,前任扶月宗宗主臨死之前,何必囑託長老將謝酩送到扶月山。
楚照流本來都在掏瓜子悠哉看戲了,突然直覺不好,下意識拉住謝酩的衣袖,脫口叫:「謝兄,等等!」
謝酩頓了頓,嗯了聲。
「我想看看鳥了,」楚照流迎著那雙明淨透徹的眼,面不改色,誠語氣誠懇,「咱倆先去看看鳥兒吧。」
原本噤若寒蟬的眾人:「…………」
看什麼?
鳥兒?
什麼鳥兒還得兩個人才能看?!
謝酩一陣啞然,原本在他袖子裡睡得昏天暗地的小胖鳥似乎也被外面的動靜吵醒了,湊過來蹭了蹭他的手指,絨毛蓬鬆細軟,暖乎乎的一小團,和這它八竿子打不到一處的「娘親」一起,蹭得人心頭髮軟。
他掃了眼那個不敢再出聲的老者,旋身道:「走吧。」
楚照流熟門熟路地領著他離開。
這次沒人再敢跟上去,眼睜睜看著那兩道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被謝酩那一瞬間的眼神嚇到的老者這才手抖著擦了擦額上的汗,頗為忿忿:「黃毛小兒!老朽會怕你不成?」
杜夫人慢悠悠地撫摸著懷中的貓兒,笑吟吟地看他一眼:「你這麼厲害,這話不如留到謝宗主跟前說去?」
老者含怒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楚照流領著謝酩一連穿過幾道門,雖然隔了段距離,但是那兩人的對話還是鑽進了耳中。
謝酩偏了偏頭。
楚照流眼睛一彎,笑起來格外好看:「謝宗主,還在生氣呢?」
不知道為什麼,分明理智上知道謝酩不是會輕易動怒、殺戮成性的人,但方才那個老者不過腦的一番話出來的瞬間,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謝酩身上隱隱散發出的陰鬱冰冷殺氣。
——如果不阻止,謝酩很可能……不,他就會那樣做的。
模糊的念頭竄過腦海,一股涼氣就衝上了後腦勺,楚照流吊兒郎當的,視線卻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