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根本不是突然轉變,只是隨著年齡增長,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代表著希望勇氣的那一面和冷硬血性的那一面已經完全融合起來了,這一冷一熱都成為了他性格里的一部分。
他始終不覺得小時候經歷的那段神格衝突是什麼值得品咂的艱難過往,只是一段有些特別的經歷而已。事實上大部分人都會有這樣的一段時期,在這個時期裡,日子會過得不那麼痛快,不那麼順遂,需要剋制諸多情緒壓抑諸多欲望,會開始思考一些從未思考過的事情……
這幾乎是一條必經之路,早走晚走的區別而已。
凱文有時冷不丁回想起來,想到那時候個子還沒長弓高的自己一本正經地坐在鸚鵡瀑布邊的岩石上,捉著一隻幼年魔虎面無表情地薅毛,表面安安靜靜,內裡一冷一熱都快打翻天了,就覺得挺傻的,也挺有意思的。
不過這有意思也僅限於自己想想,說出來其實不過是一些非常無趣的片段,還不足以作為日常逗樂的飯後談資。
但是……
當旁邊有個人高馬大的貨用一種大狗似的目光追著你不放,大有一種要把你頭蓋骨敲開挖出回憶來細看的架勢時,基本上是個人就遭不住。
凱文被皇帝用目光和肢體動作騷擾纏得煩不勝煩,最後終於兵敗,用一句話概括大意的方式簡單講了一點。最後自己還忍不住嘲諷了一句:“枉我生平頭一回給人講故事,聽客還不領情,非得聽這些更無趣的,你是不是傻?”
奧斯維德聽到了自己想聽的,便不再計較,挑著眉聽他罵,毫不在意地喝著乳粥。
這是他頭一回從凱文的嘴裡聽到他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也不知是惦記得太深還是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這天晚上夢見了凱文三言兩語說的那個情景。
他夢見自己站在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盡頭,潔淨的清泉從更高處的山頭流淌過來,而後從他腳邊倏然倒掛下去。他聽到猛然清晰的水流聲,才發現他再往前一步就是懸崖瀑布。
“你擋到光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冷不丁從他身後傳來,語調平平的沒有什麼起伏,聽起來本該是有些冷冷的,但是因為音質太過軟糯的原因,沒什麼氣勢。
他心下一跳,轉過頭去。
就看到一個小不點正坐在水流邊的一塊大岩石上,頭髮黑得像炭木一樣,眼睛像秋天裡蒙了一層晨露的烏果,又大又清亮,面板卻格外白,看起來乾淨分明,溫順又安靜。
那小不點站起來都沒有他的腿高,坐在那裡就顯得更小了,垂在岩石邊的腿晃盪著,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他手裡還捉著一隻貓崽子似的動物,齜著比貓尖利多了的牙,眯著眼躺在他膝蓋上,一副任其薅毛的模樣。細細長長的尾巴垂在小不點的膝蓋上,打了個軟軟的卷。
奧斯維德盯著那小不點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從還未長開的眉眼間分辨出了凱文的影子。
“你擋到光了。”小不點看著他,也不皺眉,只是固執地又重複了一句,顯然希望這位人高馬大的傢伙自覺一點,讓開位置。
夢裡的奧斯維德被縮小版的凱文戳到了萌點,點頭說著好的時候,忍不住笑了一聲,伸手捏了一下那小不點的臉。
一直軟軟糯糯的小不點臉上終於有了點表情,他瞥了眼從他臉上拿開的爪子,皺了皺鼻子,露出了一絲不太情願的模樣,然後又低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從奧斯維德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頭頂的髮旋。
片刻之後,這小不點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突然抬頭瞄了奧斯維德一眼,歪了歪腦袋道:“你能轉一下身麼?”
這種軟乎乎的嗓音沒幾個大人能招架得住,於是奧斯維德抱著一種陪小孩子胡鬧的心態,挑了挑眉,順從地轉了半圈,變成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