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昭嵐!這句話像劍,直刺她心靈深處最柔軟的角落。
“昭嵐已經不在了,雖然你有她的記憶與力量。”李幽緩緩地道,“萬物皆有法,命運不可違,一切都是天意。阿颯,既然你有昭嵐的記憶,不會不記得這巴國帝都,不會不記得這承天塔,不會不記得……我。”
楊颯依舊茫然。
李幽先是一驚,然後微微嘆氣:“昭嵐啊昭嵐,你這又是何苦?你就這麼厭惡我嗎?甚至連記憶,都不願意留下我的影子?你忘了,我們曾經是彼此的唯一啊。”
楊颯聽見如此說,呼吸微微一窒,彼此的唯一?莫非她與昭嵐……可是她們都是女子啊!
“也罷,既然你用封印封住了記憶,我便將那封印解開吧。你已故去,想必也不會在意了。”她抬手一揮,楊颯眼前一黑,彷彿進了一個不知名的時空,在永無的黑暗裡觀看別人的記憶。
那是一座幽靜的山林,水淨天明,綠樹成蔭。一隻成年麒麟在梧桐樹下艱難地生產,它閉著雙眼,渾身顫抖,似乎經受著極大的痛苦。歷經了三個日出與日落,它肚子裡的孩子終於下來了,是一隻幼小的麟,渾身通紅,掙扎著爬向母親的肚子,湊到乳房處喝奶。誰知那乳房裡流出的竟是血,母麟儼然已死去多時。幼麟喝不到奶,餓得嗷嗷直叫,這個時候,一個白衣飄飄,玉樹臨風的少年走了過來,將那幼麟抱在懷裡,轉身離去。
畫面一轉,楊颯又看見一座輝煌的宮殿,那白衣少年跪在一位高坐於王座上的中年男子面前,中年男人見了幼麟,頓時大喜,舉國同歡,令臣子在高可通天的承天塔上修建一座小宮殿,專由幼麟居住。
畫面再轉,幼麟漸漸長大,想要離開承天塔,巴王跪地請求它留下,依然不允。巴王終於震怒,取來萬年玄冰,製成鐵鏈,將麒麟囚於承天塔上。夜晚,白衣少年輕撫麒麟皮毛,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憂傷。
畫面轉過,某個深夜,白衣少年遠征歸來,滿身疲憊,來到麒麟面前,緩緩解下戰袍。那冰塊一樣冷的盔甲下面,儼然是少女柔媚迷人的身軀。
那一夜,她抱著它,一直到天明。
畫面徒轉,天罰從天而降,火石降臨,巴王長年沉迷酒色,力量與早已轉給她,他丟下臣民南逃,卻被火石擊中,頃刻死去。
戰火漫天,天帝的天兵將至,結界已不能再抵擋,她來到承天塔,依然是戰甲在身的英俊少年模樣。她蹲下身子,輕撫麒麟的皮毛,為它開啟鐵鏈,將手中玄冰一般的劍,插在床後,起身毅然離去,不再回頭。
麒麟悲慼,仰頭長嘶,火光自天井傾然而下,打在它的身上,它緩緩起身,已是少女的模樣,長髮及地,冰肌玉骨。
那種美,不是來自外表,而是來自它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骨頭裡所滲出的絕色傾城,比之容貌上的風華絕代,更加攝人心魄。
窗外戰火連天,窗內傾世容顏。
但她的知己已不在,剛剛修成人身的麒麟,無法與上天抗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唯一伴隨自己度過童年的朋友,走向黃泉。
那種痛苦,她無法承受。
所以她用封印封住了所有關於她的記憶,從此她的意識裡將再也沒有她,唯一留下的,只有她給她的名字。
昭嵐。
睜開雙眼,楊颯已是淚流滿面,一隻手伸過來,為她拂去腮邊的淚。她望著李幽淡淡微笑的臉,心中湧起浪潮一般的悲哀。
“在前世,我的父王一直想要個兒子,只可惜他後宮佳麗三千,也只得了我這麼一個女兒。所以,他一直將我當作兒子來撫養。”李幽的眼,溫柔而淒涼,“我從小都沒有朋友,直到遇到了你,昭嵐。只有你願意聽我說心裡話,只有你會用最無邪的目光看著我,只有你……”她的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