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酒菜。他已經喝光了三大瓶酒。
我看了酒瓶一眼,走到廚房拿了一個玻璃杯回到客廳,坐在父親面前問他:“我可不可以喝一杯?”
父親驚訝地瞪大了眼。“搞什麼,你還是高中生,別開玩笑了。”
我心想:“沒好好工作的人憑什麼這麼說我。”但我悶不吭聲。電視上正在轉播夜間棒球賽,我別過頭去看電視。
過一會兒,我察覺父親在倒啤酒。轉頭一看,他將啤酒倒進了我的杯子裡。我向父親道謝,灌下啤酒。沁涼的口感和恰到好處的苦澀在嘴裡散開。那並不是我第一次喝啤酒。
“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父親問我。
“不,沒有。倒是爸爸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我只是想喝酒就喝罷了。”
“我也是。”
現在回想起來,那真是一幕滑稽的畫面。我們父子倆居然都因為忘不了離開自己身邊的女人而在喝悶酒。
後來大概是酒精發揮作用,我睡著了。之後因為聽到了某種聲音才慢慢地回過神來。等到醒來一陣子之後,我才想到那是玄關大門的聲音。
當時的時間是凌晨十二點多,到處都看不到父親的身影。
我一驚之下跑到廚房去,開啟流理臺的門一看,那把菜刀不見了。
我的心跳加速,全身發熱,腋下卻冷汗直流,不禁打了個顫。
我急忙換穿衣服,離開家門。我的口袋裡放著今天剛領的打工費。一到大馬路,我馬上攔下一部計程車。當時是我第一次一個人搭計程車。我告知目的地後,計程車司機露出驚訝的表情。大概是因為一個高中生竟然在夜裡要去不該去的地方吧。但他沒有拒載(* 日本司機基於下列四種情形,得拒載乘客。一、在車內做出違反法令規定、公共秩序及善良風俗,且不聽從制止、指示者。二、酩酊大醉、服裝不潔,可能造成其他旅客困擾者。三、無人陪同的重病患者。四、身患傳染病的患者。)。
我在車站前下車,和那一天晚上一樣走路過去。賣關東煮的路邊攤也一樣在營業。
我和之前一樣走到同一個地方,抬頭看那間深夜營業的咖啡店,果然在窗戶的那頭髮現了父親的身影。他一直盯著對面的大樓入口。那姿勢宛如一座石像般,一動也不動。
可惜的是,沒有車停在附近,我只好走到馬路對面,躲在小巷子裡。小巷子有小便和嘔吐物的痕跡,發出陣陣惡臭。
不時有人三五成群地從那棟大樓出來,卻不見志摩子的身影。
就這樣過了三十分鐘以上,志摩子總算出來了。她獨自一個人,身穿樸素的連身洋裝,好像是要回家。
她走在對面的人行道上。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小巷前面穿過。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此時父親正跟在志摩子的身後。
十一
父親微微弓起的背部,釋放出一股無以言喻的迫人氣勢。我確信,父親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並下定決心要跟蹤那個女人殺了她。
我吞嚥下一口口水,卻感覺到口乾舌燥。我忍受著舌頭黏在口腔上的感覺,悄悄地走出小巷,尾隨在父親身後。
志摩子似乎完全沒有察覺我們父子在她後面,徑自往車站的方向走。那時早已過了最後一班電車發車的時間,她大概打算攔計程車吧。而父親應該也很清楚她平常總是在那一帶纜車。
父親加快了腳步。要是在追上她之前讓她坐上車,可就沒戲唱了。我小心翼翼地不被兩人發覺,也加快了腳步。
我在想,父親打算如何犯罪呢?一旦到了車站,就算是深夜,無論什麼行動都會被人看見的。要是突然揮起菜刀砍人,必須馬上引起騷動。難道父親已經有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