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上層關係把它從杜先生手裡強買了過去。買就買了,沒什麼的,問題是大使閣下仗勢欺人,自始至終沒有和杜先生見上一面,這就有點小瞧人了。為此,杜先生對大使詹森先生一直耿耿於懷,沒有必要的外交事務,他是絕不到使館來的。有時坐車路過這裡,他也要別開臉去,儘量不去看它。
今天之行,杜先生是在期待中的。自組織刊發了那篇報道後,杜先生就開始等待美國大使館找他問罪。他已從陸所長給他的分析報告中確信,薩根不僅是日本間諜,還可能在使館內窩藏有秘密電臺。杜先生就是要趁此機會,向美方提出抗議,讓薩根滾蛋。
會見是在二樓的接待室裡進行的。由於大使詹森不在重慶,接待杜先生的是薩根的頂頭上司施密特先生,他是美國大使館的政務參贊,大使不在,由他臨時代辦管理使館事務。施密特先生身材高大,作風乾練,西裝革履,很有幾分紳士風度,也很有美國人那種大模大樣的派頭。他匆匆走進接待室,見到杜先生,立即停住腳步,臉上交織著怒氣和倨傲,昂然站在屋子中央,彷彿在等待杜先生驚慌失措地道歉。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杜先生只是彬彬有禮地除去手上的白手套,鎮定自若地走上前,撫胸微微一躬,說:“尊敬的施密特先生,我是杜德致,很榮幸能在這裡與您相見,我謹代表……”
施密特先生挺著胸脯,傲慢地打斷了他的話,拍著茶几上的報紙,直奔主題,“聽說這是您簽發的稿子?”杜先生點頭稱是。施密特先生冷冷地看著杜先生,“光敢做敢當不夠,我要您給我一個明確而又可以讓我接受的理由——您憑什麼要傷害我個人和美國政府?”
杜先生微微一笑,說:“先生閣下,準確地說,是您的人在傷害我和我的政府。雖然您這兒秋毫無損,但是三天前的夜裡,就在這兒向西六公里之外,炸彈丟了一地,大火燒了一夜,死者親人的哭聲震天動地……”
“這跟我美國政府有什麼關係?”施密特先生又一次打斷杜先生的話,那種所謂的紳士風度蕩然無存,有的只是美國人慣有的霸道和傲慢。
“有關係,”杜先生不卑不亢地說,“正如報上所言,這一切都是由您的一個部下一手策劃並指揮的。”
施密特先生略略一怔,但倨傲的神情絲毫不減不損,目光依然咄咄逼人,瞪著杜先生,“誰?今天我把您請來就是要討一個說法。這個日本間諜是誰?有名有姓地報來。恕我直言,如果你說不出個所以然,對不起,我將以我們國家的名義向貴國政府狀告您!”
廢話,要說不出個所以然我怎麼敢摸你的老虎屁股?杜先生淺淺笑著,莊重地說道:“好的。但是,如果我告訴您這個人,我也將以我們國家的名義要求您將此人驅逐出境,永遠不要再踏入我國領土!”
“不但要有其人,還要有其證據。”施密特先生提高聲音說。
“只要閣下站在公正的立場上,我相信什麼都會有。”
“說,是誰?”
“您的下屬,薩根先生。”
施密特先生怔住了,但依然挺著胸脯說:“對不起,空口無憑,我要證據。”
杜先生便將準備好的文字資料和幾張薩根從事間諜活動的照片,交給施密特先生。照片清晰地記錄了薩根派汪女郎打探地址、去被服廠察看虛實、去糧店與少老大接頭等情況,人證物證俱全。文字資料有兩份:一份是詳細地講述了他勾結日本間諜惠子,不擇手段地組織謀害了一名從美國留學回來的中國數學家陳家鵠——這次轟炸的本意是要殺害他,並羅列了這次轟炸的傷亡情況,另一份則顯示了薩根在日本多年的生活軌跡,他與日本軍方的曖昧關係——他的日本老師是個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其兒子還是日本軍方的一個情報官,惠子是他們派出的間諜,云云。
“除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