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捎信招來西京洛陽的一個人,此人有個把柄握在張賜手中,做事不敢不賣力,也不敢向外洩露。張賜又派蔣魚頭找來馮寶,夜裡帶到他城郊的園子裡。那馮寶是個肚裡沒成算的人,張賜連唬帶誘,幾句話便讓他進了套。馮寶聽見能得三百貫的牙費,立即說自己跟著那個於富,已經知道套路,輕易就能截斷其他四河的魚源。
馮寶果然沒有失信,帶著那人分別去四條河道,將那些魚源大半截斷。張賜這邊魚價被於富抬高五文,他便讓馮寶將其他四家的抬高十文。這樣,他的虧缺便輕鬆補了回來。
張賜和馮寶談這事時,連蔣魚頭都支開,不讓第三人知曉。
至於馮寶,張賜也早已打探到他的弱處——顧盼兒。
馮寶迷上芳酩院的顧盼兒,這一向常去那裡廝混。張賜自己很少去行院流連,不過他知道那些名妓,尤其是汴京十二嬌,所結交的盡是達官顯宦、富商巨賈。因此,張賜早就使錢去那些行院,暗中買通婢女、廚娘、伙伕,打探各種訊息。前不久,張賜恰好從芳酩院的一個婢女那裡打探到顧盼兒的一條短處,而且並非尋常小過。
魚行其他四商的事情辦好後,張賜便將顧盼兒的事隱隱約約講給馮寶,馮寶聽後果然驚得厲害,忙連聲哀求張賜放過顧盼兒,並賭咒發誓不將魚行的事說給第二個人聽。
此刻,面對著馮賽,張賜心裡始終有些隱憂。
他望著馮賽試探道:“馮二哥,你可找見你弟弟了?”
“他闖了禍不敢見我,一直都沒找見。”
張賜仔細打量,馮賽說的應該是真話,這才放心。
“張伯,魚行之事已了,馮賽告辭。”
張賜起身將馮賽送出院門,心中頓時輕鬆,馮寶果然沒有透露出去,馮賽看來也並沒有猜破。剩下的,便是給西京招來的那人一些酬勞,讓他趕緊回去,不必再攔斷其他四條河道的貨源。
這魚行又復歸安寧。
第十九章
夜路
蓋古之所謂困者,
非謂夫其行自困者,謂夫行足以通而困於命者耳。
——王安石
馮賽告別張賜,揹著夕陽,往家裡趕去。
方才張賜雖然語態溫和,一直微微笑著,但眼底始終有一絲疑慮,如同一隻穴鼠,在小心探察。不過,他起身告辭時,那隻穴鼠終於隱沒不見。正如潘高年所言,那些鳥兒隨時警惕,根本不必人去驅趕,只要人來,便會自行飛散。張賜心裡藏著鬼,也不需去點破,只要黃河上游的魚源理順,他自己便會盡快驅除那鬼,不會再去其他四條河道作梗。
馮賽在馬上長舒一口氣,總算了了一樁大事。然而只輕鬆片刻,心頭隨即又被陰雲壓滿。開封府推官總共只給了三天期限,還有豬行和炭行得趕緊去處置好。攪事的譚力、於富和朱廣三人全都隱匿不見,像是商議好的一樣,三人真是合謀?他們究竟所欲為何?邱菡母女和柳碧拂是被誰劫走?她們現在哪裡?綁匪意圖何在?這些疑問全都難以知曉,該先從哪裡入手?
馮賽從未同時遭遇過這麼多無頭無緒、卻又都緊迫之極的繁難,何況事關妻女性命。從昨天到現在,幾乎一刻沒有消停,他已經疲累至極,卻哪能歇息?
他正在煩亂,暮色中見一隊人迎面過來,頭前一人騎著匹馬,走近時才看清,那人四十出頭,小鼻小眼,卻生了一張肥圓的大臉,頷下一小撮淺黃的鬍鬚,是開封府右軍巡使竇杉,身後跟著七八個弓手。
馮賽像見到救星一般,忙驅馬過去,抬手揖拜:“竇巡使!”
“馮老弟?我剛去你家裡找你,跑了個空。”
“實在抱歉,讓竇巡使勞碌了。”
“哪裡。分內之事。我已經派手下人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