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接到那綱船的?”
“泗州,淮河與汴河在那裡交匯。”
“展兄每年冬天都要鑿冰開河道?”
“是啊。其實早些年冬天汴河結冰後,河運就斷了,直到開春才通航。不過自從官家興造艮嶽以來,嫌冬天誤了花石綱,才開始鑿冰通船。”
“廣寧監那綱船到泗州是什麼時候?”
“我想想……是十一月底,河面才開始結凍。水路近九百里,行了快一個月才到汴京。前半段到應天府還好,天還沒有那麼冷。過了應天府之後,一晚上冰就能結幾寸厚,越行越慢。”
“一路上可曾遇到什麼事?”
“沒有。只是天寒水冷,太辛苦。”
“晚間就歇息了吧?”
“哪裡能歇得到?就怕晚間冰結得快,起先我將士卒分成三撥,一撥四個時辰,日夜不休。後面的綱船倒是輕省,他們夜裡睡覺,到早間才開始追,追上來後,還嫌我們偷懶。過了寧陵,我手底下計程車卒們實在吃不住了,我也被後面綱船上的人催得冒火,到考城時,才過未時,原本還能再行兩個時辰。碰巧有幾個朋友在岸上,見到我,便強邀我上去喝酒。我想反正離汴京也不遠了,何必那麼賣力,便讓士卒們歇息,自己上岸跟著那班朋友喝酒去了。”
“那些士卒呢?”
“他們累了那麼多天,那晚天又冷,也都上岸喝酒去了。”
“展兄遇見那班朋友是考城哪一段?”
“嗯……過了稅關,大約有兩裡地。”
“都是什麼朋友?”
“三個都是稅關上的,我常日都在這河道上往來,慣熟了的。他們帶我去了一處莊院,在那裡喝酒喝到深夜,暢快睡了一覺。”
“那莊院離得有多遠?主人是什麼人?”
“離岸邊大概一里多路,主人是其中一個稅吏的叔父。”
“那稅吏叫什麼?”
“錢六。”
“那十隻錢綱船當晚也停在了那裡?”
“嗯,他們從後面追上來時,也傍晚了,正好歇息。”
“過了考城,再歇過嗎?”
“沒有。”
“那晚過後,展兄回到船上時,後面的綱船有沒有什麼異常?”
“沒有。他們不像我們,押送官錢,責任大,每晚都有兵卒值夜。我回船上時,連軍頭帶幾十個兵卒在岸邊生著幾堆火,仍扛著兵器在巡守。”
“哦……”
邱菡一直拍著門向外叫喊,直到那老婦人來送飯時,門才開了。
邱菡忙道:“快請大夫來!碧拂生病了!”
那婦人愣了一下,忙將托盤放到桌上,端著油燈去照床上,柳碧拂閉目躺著,面色蠟黃,汗水將髮絲全都浸溼。
“呦嘍嘍,這是怎麼了?”
“小產了。快去請大夫來!”
“不必……”柳碧拂忽然輕聲道,眼睛仍閉著。
“這可不成!”老婦慌了,“我趕緊讓他們把你抬上去,得好生調理。這一旦害下病,是一輩子的事。”
“不……”柳碧拂搖了搖頭。
“碧拂,一定得醫啊。”邱菡急道。
“就這麼死了……也好。”柳碧拂嘴角微扯了一絲笑。
“不成!趕緊請大夫來!”
“哦!”老婦人慌忙放下油燈,轉身出去了。
邱菡回頭一看,那個壯漢也走進來,站在門邊,望著這邊,眼神露出擔憂之色。邱菡不由得怒道:“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那漢子卻低下頭,背轉身,仍守在門邊。
過了許久,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那老婦人帶了一個大夫模樣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邱菡忙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