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知道陶工是幹什麼的。
很小的時候,做木匠的伯伯就給我講過這樣一個傳說。宋朝的時候,有一個人叫秦少游,他出一個謎語給大詩人蘇東坡猜。謎面是:“我有一間房,半間租與轉輪王,要是射出一條線,天下邪魔不敢擋。”
蘇東坡心中有數,卻裝猜不著,另作一謎讓秦少游猜。謎面是:“我有一張琴,琴絃藏在腹。憑君馬上彈,彈盡天下曲。”
蘇東坡的妹妹蘇小妹馬上也說了一個謎面:“我有一隻船,一人搖櫓一人牽。去時拉縴去,歸來搖櫓還。”
這三個謎語的謎底都是墨斗。
墨斗是什麼?墨斗是木匠使用的一種重要的工具,據說是魯班發明的。而魯班生活的年代,遠在春秋戰國。
此後,我給自己的孩子再說這個謎語的時候,再說謎底是墨斗的時候,孩子會不會問我:“什麼是墨斗?”
消逝的老行當,承載著我們這代人太多太多溫暖的記憶。消逝的老行當,又會留給我太多太多的感傷。
那時候,我們放學後,總喜歡圍在鐵匠的身邊,看著爐火熊熊,鐵錘叮噹,看著一片毫無形狀的廢鐵在叮叮噹噹聲中變成鐵鍁,變成鋤頭,變成一枚鐵釘。還有的時候,村口會有爆米花的叫聲響起,我們看著爆米花的老人轉動著密封的圓鍋,一聲悶響,雪白錚亮的爆米花滾落出來,我們歡叫著撿拾落在遠處的,幾粒爆米花就能夠讓我們高興很多天。我們最盼望的還是貨郎擔子的到來,貨郎帶來的,不僅有我們平常見不到的針頭線腦橡皮筋鉛筆刀,還有令我們驚訝不已的外界訊息。還有修鋼筆的,他總會在校園的梧桐樹下襬出一串串鋼筆配件,我們一下課就會圍著他,嘰嘰喳喳地問這問那,他的口袋裡通常會彆著三支以上的鋼筆,我們的老師就編了一首順口溜:“別一個鋼筆,中學生;別兩個鋼筆,大學生;別三個鋼筆,要麼是修鋼筆的,要麼就是賊娃子。”
而現在,我們再也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如今,機器的批次生產代替了傳統工藝的精雕細鑿,無論是在喧囂城市的高樓中,還是在偏遠鄉村的小路上,都再也聽不到抑揚頓挫的叫賣聲。那些曾經輝煌的老行當,已經走上沒落,我們只能在記憶深處,打撈他們模煳的身影;在發黃的照片中,尋覓他們遠去的蹤跡;在那些歲月磨礪後的滄桑文字中,想象他們曾經的歲月。
長河落日,古道西風,歲月的風塵淹沒了那一段歷史。若干年後,人們會不會想到,這個世界上曾有過這樣一些職業,他們頑強而卑賤地生活著,生活了很多年,終於倒在了工業文明到來前的暗夜裡。
工業文明是歷史發展趨勢,我無意貶低。但是,老行當的歲月輓歌,總讓人惆悵萬分。
此後,世間再無老藝人。
紡線織布,現在也行將消逝。
母親說,從棉花到土布,中間要經過很多過程。
棉花成熟後,會開出一朵朵白色的花,將棉花摘下來的過程叫“拾花”。莊戶人為了提高速度,通常會將棉花與花瓣一起摘下來,回到家後再將棉花與花瓣一一分離。拾花的時候,每個人的腰間纏著一個大袋子,通常是用編織袋縫成,上面還有諸如“尿素”、“碳銨”的字樣。摘下的棉花塞進編織袋裡,遠遠望去,每個人都像身懷六甲一樣臃腫不堪,行動遲緩。小時候唱一首歌叫做《勞動最快樂》,我在拾花收麥的時候,感覺不到任何快樂,只感到痛苦。那些說“勞動快樂”的人都是坐在辦公室裡閉門造車的書呆子,他們從來就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勞動。
棉花裡有棉籽,要讓棉花變成土布,先要“擰花”,將棉籽脫離出來。棉籽很油,小時候曾有幾個同學因為太餓了,就偷吃棉籽,結果中毒了。
取出了棉籽的棉花,一坨一坨的,像爛羊毛一樣,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