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羊羔一入桓家,恰好便坐實了你趙國刺客行刺的說辭,真真好計。”
桓子澄沒接話,一旁的秦素亦是沉默不語。
大雪紛揚不息,籠罩著這一小方天地。秦素側首望去,便見那條通往石室的羊腸小徑,已然積了厚厚的一層雪。
此處,正是白雲觀秘徑的入口,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便在丹井室後的那片空地。
在拿到了從桓道非那裡打聽來的訊息之後,秦素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裡。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地方可供靖王之女藏匿,白雲觀秘徑,當是首選。
而在慮及此處時,便也不難理解那水宗為何要一直守在白馬寺了。想來他守著的,便是這條秘徑罷。即便不能於近處看守,遠遠地盯著,也是一種守候。
而隨後,他們又從隱堂那裡拿到了第一手的訊息,從而推斷出了一件事:
當年那個所謂的琉璃郡主,就是如今的莫不離,而這莫不離實則乃是男扮女裝,是被靖王瞞下來的小郡王。
結合靖王此後結局來看,只怕他當年有此舉,亦有其不得已的原因。
“那些前塵往事,家君亦曾有片語言及,然,語焉不詳。”桓子澄不緊不慢的語聲響起,續起的卻是莫不離之前的話題,亦讓秦素回地了神。
秦素轉首看去,便見桓子澄面上一派寧和,看向莫不離的眼神亦不帶半點敵意,就如同真的在與舊友閒聊,語聲也是淡然的:“正因知之不詳,故,我才要問一問郡王,何以深恨我桓氏?”
莫不離出神地望著遠處的山峰,語聲中似也有了種恍惚之意:“我父王之事,想你是知道的罷。”
看起來,桓子澄與秦素皆認同了他是郡王而非郡主,他似乎並不顯得意外,顯然是對於今日的情形早有預料。
聽得他所言,桓子澄便點了點頭:“靖王之亂,舉世皆知。”
莫不離嗤笑了一聲,不屑地道:“你只知靖王之亂,卻不知,我父王當年起事,也是被先帝這條老狗給逼的。這其中曲折,與外頭的傳言根本不一樣。”
“原聞其詳。”桓子澄淡淡笑道,拂了拂衣袖。
莫不離側首看向他,勾起了唇:“你倒與你那父親不一樣,你比他可沉得住氣多了。”
他像是回憶起了曾經的過往,目中再度有了悵惘之色,空茫的視線投向遠山,半晌不語。
秦素見狀,暗自撇了撇嘴。
都死到臨頭了,這莫不離倒還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這怕是當年被當女兒養著養出的一身女氣,真是一點不爽利。
她肚裡腹誹著,正想罵上幾句激他一激,不想莫不離卻忽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當年父王與先帝,乃是皇祖父最看中的兩個兒子,皇祖父在位時,遲遲不肯立太子,就是因為在我父王與先帝之間,難以抉擇。”
見他開了口,秦素立時收拾起了所有情緒,安靜聆聽。
莫不離仍舊是一副神遊物外的模樣,語聲很是遲緩,仿若是在邊憶邊說:“皇祖父久不立太子,父王本是幼子,年紀還小,倒也沒當回事,但先帝卻是坐不住了。他本就居長,又是嫡出,按理說,那太子之位無論如何也該放在他身上,可皇祖父卻是百般遲疑,就算不斷有大臣提議當立儲君,皇祖父亦並無決斷。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先帝年紀漸長,卻遲遲不見那太子之位落在身上,他極為不安,漸漸地,他便生出了別的念頭。”
說到這裡,他驀地轉眸看了秦素一眼,勾唇問道:“公主殿下能不能猜上一猜,先帝到底動了什麼心思?”
不妨他就這樣問了過來,秦素倒怔住了,沉吟良久後,方緩聲道:“若本宮是先帝,本宮……會起殺心。”
“哦?”莫不離玩味地看著她:“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