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個時候能見到陛下,我也許,也許,也沒那麼容易……”
楚暘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商如意又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他:“後來,我們終於見面了。”
楚暘的眼神閃爍著,但在這一刻,卻有了一絲明顯的無力。
“晚了,是嗎?”
他當然也想起來,兩個人的第一次真正見面,實際上,已經是他第三次出現在她的面前,那個時候的她,不再有之前的心如止水,沉靜穩重,反倒是失魂落魄的走在雨中。
為了宇文曄……
那個時候的她,已經愛上了這個只與自己做表面夫妻的男子,因為他與新月公主在聽鶴樓相會而痛苦不已,甚至,在受到奚落,被他拒絕之後,仍舊管不住自己的心。
想到這裡,商如意只能苦笑。
如果早知道,他真正傾心的人是江皇后,自己又何至如此?
她選擇了這樣的人生,固然是有好處,可也有代價,哪怕到了此刻她仍舊無悔——只要能保護自己所愛的家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可是,痛就是痛,就和麵對這樣的美景時心中的歡喜騙不了人一樣,她的痛,也騙不了自己。
看著她痛楚的眼神,楚暘澀然道:“朕來晚了,是嗎?”
“……”
雖然已經將自己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但聽到這個問題,商如意還是一陣怔忪。
他,來晚了嗎?
可是,想起那一天,他撐著傘在雨中出現,如同一個謫仙一般清雅溫柔,陪著自己去散心看風景,哪怕一句話都不說,卻也在靜謐的氣氛中撫慰了自己的心殤。
真的晚了嗎?
其實,並不晚。
那個的時候自己還沒有對宇文曄情根深種,也還沒有因為與他一道經歷興洛倉一戰而誤會自己也許令他心動,所以再一次將心,甚至將身體,都交了出去。
可是,為什麼還是晚了?
大概就是因為,那沾染了一點泥汙的織羽步仙鞋被隨意丟到一邊,他本人也毫不吝惜那一場雨中相會所耗費的人力物力,他口中的天生萬物都該為自己所驅使的傲慢,令她敬而遠之。
但這些話,她已經不打算再說了。
因為她知道,楚暘聽不進去,他的傲慢是天生的卓越帶給他的,對他而言,民眾就只是匍匐在他腳下的螻蟻,這一路走來,商如意踩死了多少螞蟻蚊蟲,她無論如何都生不出憐憫之心,而楚暘也是。
他只是看著眼前面色蒼然的小女子,口吻中更添苦澀:“那現在呢?他讓你傷心,令你痛苦,你也不願意回頭?也不願意接受朕?”
“……”
商如意輕輕的搖頭。
楚暘眼神更冷:“你寧肯做一個輔國將軍的夫人,也不肯做皇帝的女人?”
商如意沒有立刻回答他,只轉過頭去,卻並未看向天頂的絢爛煙花,而是看著那被煙花和琉璃燈一起照亮的江都宮,可是,她卻看不清在煙花和燈光照不亮的地方,那些陰暗處,到底有什麼。
她輕聲道:“因為陛下……不是個好皇帝。”
“……!”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楚暘的眼睛一下子紅了:“你,說什麼?!”
這一刻,商如意不再委婉,更不再隱瞞,她平靜的看著楚暘近乎猙獰的神情,再一次慢慢說道:“陛下不是一個好皇帝。”
“……”
“也許——不,陛下就是個聰明人,是個天下人皆不能及的天之驕子。陛下想得很遠,看得更遠,你做的每一件事,從長遠來,對大業王朝,對江山社稷,都是有好處的。但——”
楚暘冷笑道:“你又要說朕不恤民力,橫徵暴斂是嗎?又是那些陳詞濫調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