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似乎是應該生氣的。
他們已然互定了終身,更有了遠超普通情人之間的親密舉動,可她卻還是對他有所隱瞞,無論是誰,都會因這種隱瞞而覺得不舒服。
可是,看著眼前這張還不曾完全長開的麗顏,李玄度卻怎樣也沒辦法生她的氣。
那一刻,在他的心間晃動著的,唯有……心疼。
心疼她步履維堅,心疼她步步為營,更心疼她要以一身之力,去撬動一個國家、一個王朝的命運。
她正在做的事,是旁的女子絕對不可能去做、也絕對無法做到的,甚至就連男子也鮮少有人能夠辦到,而她卻正一點一點地去做。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活得是怎樣地艱難。
這樣的她,他又怎麼捨得去生她的氣?
除了為她心疼,他感覺不到一丁點兒的不虞。
此時此刻,便在這滿世界新綠的風物中,他忽爾便清晰地察知了自己的心境。
原來,早在他知曉之前,她在他的心裡便已有了如此重的分量,讓他寧可去忽視她的隱瞞,也不捨得對她有半點苛責。
或許他應該承認,現在的他,整顆心都在為她而牽動,再容不下一丁點的空隙,去生出其他的念頭。
李玄度的手不自覺地用了些力,將秦素往身邊拉近了些。
“你歡喜便好。”他低語著說道,抬手摘去了她鬢邊的一片杏花,深邃的眼眸裡,滿滿皆是疼惜與柔情,“阿素想怎麼做,便怎麼做,無須顧及於我。”
那些秘密你若不想說,便無須說。
我總歸守著你便是。
這是他的未盡之語,不曾宣之於口,卻又像是響起在秦素的耳邊,震動著她的心。
她的心底裡,慢慢生出了一層暖意。
“有李郎在,我自是歡喜的。”她輕聲說道,微俯了身子,向他指尖吹了口氣。
粉嫩的花朵離了他的手,遙遙地飛向了半空,被東風捲去了楓林深處。
兩個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停落在那朵飛舞的杏花之上,只覺得,從未有一刻如此刻這般,他們的心是如此地貼近。
“主公。”一個平板的語聲響了起來,很不合時宜地,打破這原本旖旎的氛圍。
李玄度身上的氣息,微微一寒。
才剛從樹林裡冒出來的劉長河,此時直是滿嘴發苦。
分明有三個人在此擔任警戒,可誰叫那兩位是宗師,唯有他級別最低呢?這種吃力不討好、破壞氣氛的事兒,自然只能由他來做。
他真是命苦。
劉長河苦著一張臉,硬著頭皮上前稟道:“那什麼……主公,時辰差不多了。”
李玄度的眼風往他身上一掃,劉長河立時把頭低了下去,一副“你們做什麼我真的一點兒都沒瞧見”的表情。
如果能隱身就好了。
那一刻的劉長河,打從心底裡羨慕著兩位宗師。
如果是宗師在此,至少他家主公還會多幾分敬意,可誰叫他不是宗師呢,所以他只能在這裡承受他家主公的冷臉和冷眼,還得直挺挺地戳在原地,最大程度地減少存在感。
“這全是我的不是,一見著李郎就說個沒完。”秦素輕聲對李玄度說道,復又含笑看向劉長河:“辛苦劉侍衛了,我這就回去。”
李玄度身上的氣息瞬間就松泛了。
劉長河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
還是秦六……不對,還是公主殿下說話管用啊,三言兩語就能叫他家主公的心情轉好。
公主殿下威武!
劉長河在心裡給秦素豎了個大拇指,面上的神情也不像方才那樣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