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會合之後,他就二話不說徑直上馬往宣府飛馳而去。只當迎面而來的寒風兜頭兜臉沿著衣裳上所有的縫隙口子往裡鑽時,他在那徹骨寒意中,終於能夠分神思念著京城的妻子。
此行有宮中禁衛隨行,除卻上奏之外,要傳達私信卻不合適,而且他自然分得清輕重緩急。但是,他更記得臨行前皇帝的那番問話。在京城的那種局勢下,他不在的時候,陳瀾一個人得獨自承擔很多壓力,哪怕她素來明白他的心意,可若是有什麼萬一……
帶著種種思量,他風馳電掣穿過宣府的南城門昌平門樓,和一眾隨同一塊,在一家鐵匠鋪門前停了下來。見他們要跟上來,他便擺了擺手,只示意秦虎上前跟著,這才淡淡地說:“晚間定北侯設宴,這家鐵匠鋪是宣府最有名的,我進去看看可有什麼適合做禮物。”
他既這麼說,其他人自然也就留在了門外。然而,大多數人都受不了這鐵匠鋪那叮叮噹噹震耳欲聾的敲擊聲,再加上坐騎全都有些騷動,他們自然不約而同地漸漸離遠了些。
進了鐵匠鋪的楊進周卻把秦虎留在了外間,自己熟門熟路進了裡頭,和一個掄著大鐵錘的老鐵匠揚手打了個招呼,又扯開嗓門嚷嚷了兩聲,他就徑直從後頭小門溜了出去。穿過狹小的后街,又拐過了街角,打鐵的聲音立時減弱了許多。步履飛快的他到了一戶小院門口,很自然地拎起鐵環叩了兩記,等兩扇大門一開,他就動作敏捷地閃了進去。從那開門的小丫頭身邊閃過時,他還不忘撂下了一句話。
“別慌,我是來尋田姨的。”
那小丫頭原本險些要嚷嚷出來,一聽這話方才釋然了。而楊進周徑直穿堂入室,踏進最後一間屋子時,他不等那埋頭刺繡的婦人抬頭就疾步上前,彎腰一禮,叫了一聲田姨。那婦人起初唬了一跳,可看清來人頓時又驚又喜,隨手一撂繡架就把人拖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哎呀,我聽說了那樁離奇的殺人案子,也聽說了朝廷派了大官下來,想不到是你你這小子,才立了大功娶了媳婦,這會兒又跑出來辦事了,也太辛苦了些……”
楊進周聽著這些少有的絮叨,面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耐著性子回答了對方對母親和妻子的關切詢問,之後才說出了自己的來意。中年婦人連忙去取了紙筆來,眼看楊進周當著她的面簡簡單單寫了幾個字,又掏出了私章蓋上,隨即給信封口,她不禁有些遲疑。
“若是不想讓人知道,就不必署名了吧?萬一被別人拿到,有這私章在,誰都知道是你。”
“有這筆跡在,若真的被人截著,有心人就能認出來,多一個私章不打緊,再說只是平安信。”楊進周搖了搖頭,隨即開口說,“總之,就請田姨想法子送到京師給我娘和夫人,我在這兒多謝了。”
中年婦人拗不過,終究是答應了下來,又親自把人送出了門,卻是千叮嚀萬囑咐,眼看著人走又叮囑了一通自己僱來的那個小丫頭,隨即回房換了一身衣裳,揣上信出了門。一個時辰之後,宣府最大的兼職送信的賓士車馬行中,往京師捎信的幾匹快馬出發了,信使們無不是身上揹著一個大大的包袱。
傍晚時分,難得休沐的羅旭一個隨從都沒帶,徑直來到了老師韓明益的家裡。儘管一個學生是堂堂威國公世子,如今又正式授了官,另一個學生則是陽寧侯府的長房嫡孫,但韓明益絲毫沒有復起的打算,依舊是優哉遊哉地一面教導著眼下唯一一個學生,一面浸yin在自己的詩詞書畫中。只不過這一次,師生倆吃過飯之後,便關在了書房中商量事情,足足將近一個時辰,羅旭才從裡頭出來,臨走時又就自己的行色匆匆歉意地向師母賠了不是。
次日的朝會上,都察院一個監察御史的上書,又打破了朝堂中難能的數日平靜——他以下了詔獄的汝寧伯楊珪言行不謹為由,請為淮王另選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