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呢,楊大哥你怎麼見著我就想起了姐姐。真沒什麼事,我就是來這兒找你討教的,順便陪伯母說說話,這不以後我也會常來,總得先讓伯母習慣我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楊進周見慣了豪爽的軍中漢子,因而對京城人士說話非得藏半截的習慣很不以為然,因而陳衍大大方方說出了這話,他不禁覺得小傢伙有些趣味,就點了點頭說:“我不常在家,母親多有寂寞,你以後要是願意不妨常來常往,也能陪陪你姐姐。”
“這可是楊大哥你說的,我可不會客氣”
兩人打趣了一陣,這才去了後頭的馳道上練習騎射。只彼時距離天黑已經沒剩多久,練了四五回,這天色就漸漸暗了。通身大汗的兩個人又一道去了後頭更衣,陳衍見楊進周直接用井水澆身子,臉上不禁露出了幾分羨慕來,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去了裡頭用熱水沐浴,又換上了隨身帶著的衣裳——為了應付宜興郡主的魔鬼課程,他天天都在褡褳裡備著三套行頭。
在鏡園又蹭了一頓晚飯,陳衍方才告辭了出來。在二門口,他看著下人牽來了自己的馬匹,忍不住回頭看著楊進周說:“楊大哥,小心汝寧伯本家”
這沒頭沒腦的話卻讓楊進周笑了起來,他一手輕輕搭在了陳衍的肩膀上,隨即若無其事地說:“放心。”
夜色之下,陽寧侯陳瑛從威國公宜園出來,剛剛還滿是笑容的臉上一下子凝滿了寒霜。威國公羅明遠在雲南時威風八面,戰場殺敵也好,平定蠻亂也好,從來都是殺人不手軟,可如今到了京城卻失了那股銳氣,一心想要和光同塵,只做一個忠心耿耿的臣子也不想想好端端的魯王會突然夭折,羅貴妃又遭人算計,這當老子的竟然聽信羅旭那一套
“駕”
用力一抽馬股,陳瑛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往前疾馳而去,也不理會身後那幾個拍馬也趕不上的親隨。等到熟門熟路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裡,他才在一家黑燈瞎火的店前下了馬,隨手撂下韁繩就徑直進了門。他一進去,立時有夥計上前照管馬匹,又手忙腳亂下了門板,只留著中間一塊空著,卻也有一個小夥計等在那裡。
上了二樓包間,陳瑛就只見室內點著兩盞昏暗的油燈,彷彿是因為有風吹進來,那火苗簌簌地抖動著,映照著燈旁那兩個坐著的人越發臉色晦暗。陳瑛死死盯著那個年輕的瞧了半晌,聲音頓時有些發乾發澀。
“殿下怎的也來了?”
“我只是聽說,陽寧侯下帖邀了汝寧伯,所以特意來湊個熱鬧。”見陳瑛那種震驚得猶如見了鬼似的表情,淮王自然覺得很滿意,深感給自己出主意的人果然高明,於是就不緊不慢地說,“陽寧侯不用擔心,我自願在慈恩寺給母后念六六三十六天的經,這會兒九門落鎖宮門下鑰,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雖有巡查,可也難不倒我……還是說,陽寧侯覺得我礙事?”
“在下不敢。”
此時此刻,饒是陳瑛平日異常善於應變,也有些亂了方寸,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就乾坐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是好。而汝寧伯楊珪就更不用說了,滿臉侷促坐立不安,根本不敢去看陳瑛那刀子似的目光。到最後,還是淮王先開的口。
“我聽說,陽寧侯先頭似乎打算和我那四哥接洽?”
這麼隱秘的事情,淮王怎麼會知道
陳瑛竭力忍住心中的驚濤駭浪,故作訝異地說:“殿下這是如何說,我一介外臣……”
“陽寧侯一介外臣,從前做過的事情可是真不少呢。”淮王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了幾分孩子氣的狡黠,“先頭東昌侯府兩位千金在路上被人誤認為是東昌侯而遇刺,這似乎是你露的訊息吧?佃戶鬧事圍了安園,這似乎也少不了你推波助瀾吧?想把令千金送給我那二哥晉王為次妃,事有不成,則是趁著晉王因王妃夫人假孕焦頭爛額,唆使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