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絕對不看好房俊此番兵出白道能夠有任何作為,等待他的只能是一場慘敗!
一個初出茅廬便順風順水的紈絝子弟,縱然有幾分才情,亦有一些小聰明,但是以一衛之兵力試圖挑戰整個薛延陀,還是在人家的地盤,這與蛇吞象又有何異?
這小子膨脹得沒邊兒了……
而只要房俊戰敗,關隴貴族齊齊發力,在北疆邊軍中佔據主導地位收拾殘局,便能夠攫取最大的功勳。
一舉扭轉頹勢不說,更能夠讓陛下認識到,如今的北疆,還得依靠關隴貴族來把守,換了誰也不行!
宇文化及精神一振。
這些年他已經漸漸在家族之中淡化自己,儘量將事務交予族人處置,但這並不妨礙在感覺到家族有可能重新振作之後的喜悅。
宇文士及與房玄齡私交甚篤,與房俊關係也還不錯,時常能湊到一處搓麻將。
更是在李二陛下身為秦王之時便忠心耿耿的追隨其後,獻計獻策獻力,絕無二心。
但是這一些都不能取代家族在他心目之中的地位。
世家子弟總是能夠這樣看似矛盾的處理私人與家族之間的利益衝突,好友之間推心置腹暢飲玩樂,各自家族鬥起來又能眼都不眨的下狠手,而後風平浪靜,依舊可以坐在一處談天說地吃喝玩樂,誰也不記恨誰……
宇文士及問道:“輔機之意,是房俊假傳聖旨?”
他深知長孫無忌與房玄齡一同執掌中樞十數年,此前更被李二陛下視為肱骨推心置腹,其對於中樞三省的滲透與掌控絕對不會因為漸漸淡出中樞便有所降低,三省的任何風吹草動,都必然能夠引起他的驚覺。
他說中書與門下未有關於這道聖旨的訊息,那就代表這道聖旨並非由中書省下發,更未經由門下省稽核。
說輕了叫做“假傳聖旨”,說嚴重點,這就是“矯詔”啊……
長孫無忌搖搖頭,謹慎道:“也不能這麼說,房俊縱然天大的膽子,焉敢做出這等取死之事?除非將罪責盡皆推到蕭嗣業身上,但那蕭嗣業好歹亦是蕭氏子弟,又豈能心甘情願的替房俊揹負這等大逆不道的罪責?只要蕭嗣業回到長安,經由三法司審理,不可能不說實話。難不成那房俊還敢在軍中直接將蕭嗣業處死,來個死無對證?若是那般,更說明他做賊心虛,欲蓋彌彰,皇帝又豈能饒他?”
苦惱的思索一陣,嘆氣道:“此子膽大心細,行事往往別出心裁,更是錦繡在胸、才華橫溢,實乃吾等之勁敵。最關鍵處,還是他的年紀,吾等如今盡皆垂垂老矣,那廝卻是正及弱冠,等到吾等致仕之後,族中子弟哪一個是他的對手?更別說將來太子登基,更會將房俊視為手足肱骨,只要他不會蠢得去造反,天下怕是再無人可以制衡。”
他心中著實懊惱。
錯非因為長孫衝之事,使得兩家再無可能攜手合作,否則長孫無忌寧願配合房俊削弱關隴集團,亦要向房俊妥協。
面對這等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未來的帝國柱石,什麼面子都可以拋在一邊……
宇文士及悶聲不語,心念轉動。
掄起交情,自己無論與房玄齡亦或是房俊,都遠勝關隴貴族的任何一人。
是否要留出一條後路,以備將來?
真是可惜呀,本來自己就想著將家中的閨女送去一個給房俊做妾,卻不想被蕭瑀這個看上去道貌岸然實則不要臉道極點的老東西搶了先,這會兒若是再送一個閨女過去,會否被人認為東施效顰,遭受恥笑呢?
長孫無忌喝著茶,瞥了一眼宇文士及,心中哂然。
既想著背靠關隴貴族樹大好乘涼,又想著結交房俊這等後起之秀保證利益,看似圓滑玲瓏,實則兩面三刀,最終只能兩頭不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