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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想是為免女童年小惶怕,又不識字,那畫中的青年男子方才留畫安撫。齊粟娘呆呆看了半晌,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慢慢將畫收好,下床出了房門。

這是一座極小的院子,除了一正一偏兩間屋子,房外也只有方圓五十步的青草地,西面一口水井,東面是灶間。一條短短的鵝卵石小路連線正房與院門。

齊粟娘推開院門,門外果然是一條麻石深巷,左右延伸,巷口傳來江寧街上叫賣吆喝之聲,中間夾雜滔滔水聲,想來巷口離秦淮河不遠。隨著門開門閉,門楣上的殘破紅喜報烈烈而響,門環裡掛著的黃銅鎖晃盪出聲,和著街上的喧鬧聲,慢慢散了開去。

齊粟娘延著鵝卵石小路走到正房前,輕輕推開,卻被驚得一呆。只見屋裡亂成一團,處處落著灰塵。床、桌、幾、櫃連著地面,被水形泥模、圖紙、線書、筆墨、紙張、顏料並衣物、雜具各類物什堆得滿滿。她所居的那間偏房雖是不入眼,與這間一比,立時便顯得整潔無比。

齊粟娘不禁愕然,想起當初陳娘子說她兒子的話,轉頭出房看灶間,又是一驚。只見灶間極是整潔,水桶、柴木並一應用具放置得整整齊齊,缸中有米、盆中有菜,鍋裡還溫著一碗菜粥。

見得灶間是這般模樣,齊粟娘頓時鬆了口氣,把昨日喝下的那碗粥壓回胃裡,再想起那三副畫,不禁暗暗琢磨這陳秀才,陳娘子那般精明厲害,實是不像能教出個不事稼穡的高分低能兒,看這三副畫和灶間,陳秀才也是有心思會過日子的人,只是不知他那房裡為何亂成那樣。

齊粟娘將灶上溫著的菜粥吃完,刷了碗便一時閒了下來,既不用為下頓操心,也不用照料病人,也沒有菜田、溪塘讓她農作操持,只能愣愣發呆。她慢慢走回正屋,掃了一眼滿屋的狼籍,看著陳演床上的粗藍布蓮枝床帳靜靜站立一會,轉身打了桶水,尋了塊抹布,清潔打掃起來。

待得日頭偏西,陳演穿著麻衣孝帽,面上尤帶淚痕,手裡提著包袱,急急走在深巷之中。還未到家,便見到院中炊煙裊裊,他腳步一滯,停在院門前。飯菜的香暖之從門縫中透了出來,直撲鼻腔,一忽兒滲到他全身上下,跪得有些麻木的雙膝和疲憊發冷的身子只覺一陣暖洋洋,頓時舒暢了起來。

陳演輕輕推開院門,當頭便見到滿眼的溼衣。院子裡不知何時扯了兩根繩索,他積在房中幾月的衣物全被搓洗乾淨,掛了滿院子。晚風一起,衣物搖擺,扯著繩索晃動,起起伏伏,便如小兒遊戲一般,俱都生動起來。

陳演悄悄走到灶間,看著齊粟娘在灶前忙碌的身影,站了半會,終是柔著聲音道:“粟娘,我回來了。”

高郵卷 第六章 江寧小院的粟娘(上)

陳演與齊粟娘將素炒醃白菜絲、豆腐雞蛋湯、白椒風雞片和陳米熱飯一齊端到正房中。陳演的書、圖皆已放回書架之上,文房四寶、水形泥模、畫具顏料等雜物亦被安置妥當,被褥齊整,窗明几淨。

陳演溜了一眼書架上按阿拉伯編號齊齊而列的書本,也不說話,與齊粟娘在小几上對面而坐,慢慢吃飯。兩人一言不發,埋頭吃了半會,陳演將盤子裡最後兩塊風雞夾給了齊粟娘,垂著眼道:“因著再等不得,今日把你娘下葬了,棺板兒是黃杉木的,埋得極深。”

齊粟娘看著他一身孝衣,知曉禮數上俱是他替她盡了,輕輕應了一聲,慢慢把碗裡的飯菜吃光。陳演又指著床上的包袱道:“那是孝服和你的舊物,還有兩身衣物,因有三年孝期,都是素淨的。”

齊粟娘點了點頭,方要說話,陳演放下筷子,從懷中摸出紫檀木小盒,又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一併遞給她,便收拾了兩人的碗筷,起身去了灶間。

齊粟娘先看那信,卻是當初齊大娘替陳娘子送出的平安信,想是託了人寫的,文辭很是通順,除了日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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