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的臉刷地紅了。
“你也一樣,薩利,”她父親大聲說道,“要罰你頭上的一根金髮,珍妮,拿剪刀來。”
“可是,他瘦了,爸爸,”薩利分辨道,“他瘦得皮包骨。”
“那是另外一回事,孩子。他完全有瘦的自由,可是你的肥胖就不合適了。”
他邊說邊自豪地摟著她的腰,以羨慕的眼光端詳她。
“爸爸,讓我繼續擺好餐具吧,假如我舒服了,有人似乎就不高興了。”
“賤丫頭,”阿特爾尼引人注目地將手一揮說,“她拿那件眾所周知的事實來奚落我。她說的是霍爾本大街珠寶商利瓦伊的兒子約瑟夫向她求婚的事。”
“你同意了嗎,薩利?”菲利普問道。
“現在你還不瞭解父親嗎?他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
“好啦,假如他不曾向你求婚,”阿特爾尼大聲說道,“對著聖喬治和可愛的英格蘭發誓,我要揪住他的鼻子,馬上問他是什麼意圖。”
“坐下來,爸爸,飯好了。喂喂,走,大家都去洗手,別偷懶,吃飯以前我還要檢查你們的手,快去。”
菲利普吃飯以前還以為自己很餓,但這時發現他的胃厭惡食物,根本咽不下去。他腦子疲乏,沒有注意到阿特爾尼很反常,話講得很少。菲利普坐在舒適的房子裡感到寬慰。可是他禁不住時時地眺望窗外。這一天是個暴風雨之夜,天氣驟變,很冷,寒風呼嘯著,陣陣暴雨敲擊著窗戶。菲利普不知道那天晚上怎麼辦。阿特爾尼一家睡得早,10點後他就得走。一想起要走進漆黑的風雨之夜心情便沉重起來。現在和他的朋友在一起,反倒覺得比獨自一個人在外頭時更可怕。他心裡老在想:在露天過夜的人多著呢。他竭力想以談話來分散自己的心思,可是說到半截一聽到雨點噼噼啪啪地打到窗戶上,他便嚇了一跳。
“就像3月的天氣,”阿特爾尼說,“不是橫渡英吉利海峽的那種天氣。”
不久,飯畢,薩利進來收拾桌子。
“要一支兩便士的劣等煙嗎?”阿特爾尼問,遞給他一支雪茄。
菲利普接過來,高興地吸了一口。這口煙特別解愁。薩利收拾完畢,阿特爾尼叫她隨手把門關上。
“現在沒有人來打擾我們了,”他轉過臉來對菲利普說,“我已經和貝蒂商量好了,我不叫,不準讓孩子們進來。”
菲利普吃驚地望了他一眼,還來不及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阿特爾尼以慣有的動作將眼鏡固定在鼻樑上,繼續說道:
“上星期天我寫信給你,問你出了什麼事了。因為你沒回信,我星期三到你住處去。”
菲利普將頭扭向別處,沒有吭聲。他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跳著。阿特爾尼不說話。不久,菲利普覺得這種沉默實在無法忍受。他想不出一句話來說。
“你的女房東告訴我,自從上星期六晚上你就沒進去,還說你欠她上個月的房租。這一星期你都在哪兒睡覺?”
菲利普不敢回答,眼睛望著窗外。
“無處睡。”
“我想去找你。”
“為什麼?”菲利普問道。
“貝蒂和我一輩子也一直很窮,只是我們還得撫養孩子。你為什麼不上這兒來?”
“我不能。”
菲利普害怕哭出聲來。他只覺得渾身無力。他閉著眼睛,皺起眉頭,想控制自己的感情。他突然恨起阿特爾尼來了,因為他不讓他清靜。然而他心灰意懶了。不久,他仍然閉著眼睛,為了不使聲音顫抖,他慢慢地把上幾周的冒險事告訴他。說話時,他覺得自己的行為蠢極了,因此,話更難說出口了。他覺得阿特爾尼一定會認為自己是個大傻瓜。
“那麼你就住在我們這兒,直到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