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日,龍鷲便會銜來“冰甘果”、“寄生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奇花異果,我隨著姥姥走遍了大荒南北,竟不識得其中一二。
唯一能篤定的,便是這些花果都有益氣補脈的奇效,比起崑崙、靈山的藥草不遑多讓。
到了第十九日,依舊只有龍鷲飛來,我大為失望。難道她已經離開了這裡,不再回來了?
相見無期,何以謝恩?大仇未報,難道還要在這天涯海角永無窮盡地等待下去?我五味交雜,想到姥姥,想到妹妹,心裡更是沉甸甸地如塊壘鬱結,忍不住縱聲長嘯。
傷勢已基本痊癒,吼聲激盪入雲。崖壁罅洞中的萬千棲鳥驚啼沖天,盤旋不散。就連遠處草坡上的獸群也隨之接二連三地嘶吼呼應。
我嘯吼許久,連月來的悲怒愁苦釋放了大半,運氣指端,在崖壁上刻了十六個大字:“救命之恩,永志於心。他日相見,死生付託。”
剛刻完最後一個字,身後突然傳來“轟”地一聲巨響,那道沖天水柱又從東南雪嶺雲霞中噴薄而起,霎時間雲霞亂湧,雷雨如傾。
我突然想起那日也是這般情景,心中一動,那紫瞳少女當時冷笑著說要去收拾“老妖怪”,難道這水柱與那“老妖怪”有什麼關聯麼?只要能找到“老妖怪”,自然也就能找到她了!
於是再不遲疑,聚氣雙足,凌空飛掠,朝著那道滾滾水柱急衝而去。
這是我二十多“日”來第一次離開海邊。雷電交加,風雨撲面,五彩雲霞在四周離合聚散,鼻息間盡是泥土與草木的芬芳。
下方是如浪綠草,似錦繁花,成群的牛羊、麋鹿驚嘶奔逃,潮水似的沿著清澈的山溪迤邐流動。
水柱四周奼紫嫣紅的霞雲離心飛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渦旋,交迸出無數道閃電,如銀蛇亂舞。
剎那間,整片大地被映成了妖豔的藍紫色。
雷聲隆隆,兩側的連綿雪嶺隨著天地搖晃,崩塌的冰塊象天河飛瀑,滾滾衝洩而下,一層推著一層,一浪高過一浪。所過之處摧枯拉朽,冰川、岩石、晶柱……全都被席捲其中,匯聚成更加猛烈可怖的聲勢,最後轟隆撞擊大地上,推送起數十丈高的滔天雪浪。
在天地偉力面前,個人顯得如此卑微而渺小。我穿梭其間,呼吸窒堵,衣裳盡溼,彷彿一葉扁舟,在驚濤駭浪中跌宕搖擺,隨時都將翻轉沉溺。心裡分不清是震駭、憤懣、悲苦,還是快意。
這多麼象我十幾年來所走過的路呵!
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我就被世界遺棄,註定要與天下為敵。前方艱難險阻,每一步都是窮途。但就算天崩地裂,將我封埋,粉身碎骨,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便誓將這天地翻覆!
過了一會兒,雷電風雨隨著水柱漸漸轉小,天地漸亮,空中那如漩渦似的霞雲也層層消散,陽光在彤雲雪嶺間射出數十道金劍似的光芒。
我越過綿延的杉樹林,沿著冰川朝雪嶺上衝去。那道水柱餘勢未消,噴起的霧浪被狂風颳卷,如大雨紛飛。
越往上衝,山勢越是陡峭,冰川、亂石仍在不時坍塌崩落,轟隆連震,雪浪澎湃噴湧。
我高掠低伏,雙掌撥掃,將迎面撞來的冰石雪浪震得沖天掀起,繽紛炸舞。
離山頂那道水柱越來越近了,那隆隆的巨震聲轟得我雙耳嗡然作響,整片雪嶺似乎都在顫動。空氣中彌散著一種奇怪的氣味,象是硫磺,又象是丹藥,還摻雜著鮮花的芬芳與野獸的腥臭。
我屏息凝神,高高地躍上了山頂,一幅蒼茫壯麗的奇景撲入眼簾。
雲海茫茫,南北連綿數百里的巍峨雪嶺,在陽光下閃耀著金燦燦的光。大地被它分割成了迥然相異的兩半。
雪嶺的東邊,是白茫芒的北極大地,與湛藍無邊的冰洋。雪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