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外人往那兒一坐,故事也說不下去了,而且故事說完,談興投了,心情也正沉重,瘦漢子連那壺好香片都不想喝了,扣上釦子,拉了袖子,就站起了身。
另兩個夥計跟著站起,一個道:“大叔,要走了?”
瘦漢子道:“該回去了。”
另一個道:“沏好的茶,您還沒喝呢?”
瘦漢子微一笑,笑得好輕淡:“時候差不多了,帳房午睡該醒了,留給他吧,就說你們給他沏的,準能落個好。”兩個夥計也笑了。
瘦漢子要往外走。
就在這時候,竹簾子忽地飛起老高,又進來了人,兩個,並肩擋住了門。
這兩個,清一色的中年漢子,清一色的黑色褲褂兒,一條髮辮卻繞在脖子上,腰裡也都鼓鼓的,滿頭滿臉是汗。瘦漢子似乎覺出了什麼,臉色微變,目光一凝,停了步。
兩個夥計只當又是客人上門,笑在臉上堆起,就要迎過去。
兩個黑衣漢子一個抬手攔住了兩個夥計,另一個望著瘦漢子,似笑非笑:“怎麼,故事說完了?”瘦漢子道:“說說故事,不犯王法吧?”
一聽“犯王法”,兩個夥計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嚇得臉變色,急往後退。
那黑衣漢子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更濃:“當然,‘天橋’說書棚子多少座,從沒哪一個犯了王法,抓進官裡去。不過.那也得看說的是什麼,是哪一朝哪一段兒!”
瘦漢子還待再說。
那黑衣漢子抬手攔住:“朋友,自己乾的什麼事兒自己明白,何必還要費口舌,未免顯得小家子氣,其實,縣裡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想弄明白,你這個年紀,對那一朝的那一段兒,怎麼會這麼清楚,你要是這麼說,就跟我們上縣說給大夥兒聽吧!大夥兒正鬧得無聊,我擔保有你的好茶喝。”
瘦漢子道:“要想明白,我這個年紀,對那一段為什麼那麼清楚,不難,我現在就能讓兩位明白,就跟這幾個夥計一樣,也是聽來的。”
“聽誰說的,你大概不會告訴我們。”
“倒不是不會告訴兩位,而是那個人是個過路的,我根本不認識。”
那黑衣漢子真笑了,卻是陰笑:“所以嘛!那我們只有找你了,你已經跟那個不認識的人學壞了,不能再讓你把別人帶壞。”
這時候,沏茶的夥計端著一盤吃的從裡頭出來,見這情景,不由一怔停步,他也引得兩個黑衣漢子目光一轉。瘦漢子抓住了這機會,要動。
兩個黑衣漢子馬上就覺出了,雙雙往前逼近一步。
剛才說話的那個道:“朋友,大夥兒挺熱,你瞧我們這身汗,別打你跑我追的主意了,省點力氣跟我們走,大家都舒服!”
事情到了這兒,已經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端著吃的那個夥計,臉上都沒了人色兒,差點兒沒把手裡吃的摔了。
而,剛進來的那一個年輕人,卻跟個沒事人兒似的,坐在那兒看著,那麼平靜,那麼安詳。本來就不關他的事兒嘛!
事情到了這兒,也沒有一點轉彎兒的餘地了。
瘦漢子笑了,是冷笑:“有一點,你們讓我不能不由衷的佩服,你們的眼線真多,訊息真靈通。”話,他說得慢條斯理,話聲一落,他動了,動起來還真快。
他身子一轉,已經到了剛坐的那張桌後,沒見他手碰桌子,那張桌子已然飛了起來,帶著那把小茶壺跟茶杯,直向兩個黑衣漢子撞去。
可惜了!一壺剛悶好的上好香片。
兩個黑衣漢子挺機警,動起來也不慢,各自往一旁錯步,同時躲了開去。
桌子帶茶壺、茶杯,飛勢不減,直往垂著竹簾的門撞去。
瘦漢子也閃動身軀,緊跟桌子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