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嬌軀泛起了一陣輕顫,只有她自己知道,郭懷沒發覺,只聽她道:“要回哪兒去,那是你的事,我不便過問,也不能阻攔,可是我不能讓你這樣走,至少你得跟我回城,把傷療治得差不多了——”
郭林道:“不,謝謝姑娘的好意,我不願再瞞姑娘,天津船幫、通記錢莊、海威堂所有的人,已經在天津等我了。”他支撐著站了起來。
姑娘忙伸手去扶,跟著站起:“你——-”
郭懷道:“不要緊,這點傷我還支援得住,無論如何,我感激姑娘——”
姑娘道:“我沒有讓你感激——”
那麼姑娘要的是什麼?
她現在是不是還存著希望?
郭懷已經跟她說的很明白了,明知道已是不可能,但誰又能真放得下,誰又願意真完全放棄?對韓如蘭這麼一個女兒家來說,誰又能,誰又忍心說她錯,說她罪過?
郭懷沉默了一下,然後凝目:“來京這麼多日子,真正讓我感到有所虧欠的,只有三格格跟姑娘。而對姑娘,我虧欠的更多,只是,我只有這麼告訴姑娘,對姑娘,日後我必有所報償,姑娘,郭懷告辭!”話落,他猛提一口氣,長身而起,直上夜空。
望著去勢如電的身影,韓如蘭一急之下,抬手要叫,但是,在剎那間,她忽然趨於平靜,想叫的沒叫出聲,抬起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
眼望郭懷逝去處,唯一克制不住的,是奪眶而出的兩串熱淚。
失色香唇抖動,哺哺自語,話聲低得只有她自己才聽得見:“為什麼?究竟為什麼?你總該給我一個明白……”
胡鳳樓趕到威遠鏢局的時候,天已大亮。
韓振天一家三口雖然已經陪著胡老夫人回了鏢局,但是“靜明園”那邊出事的事,他們知道,因為大內侍衛飛騎往神力侯府報信的時候,他們剛要告辭,剛要走。
胡老夫人身子骨一向不怎麼硬朗,支援不住,先歇息了,韓振天一家三口一夜沒睡,還打算等天大亮後,上神力侯府看看老侯爺跟新夫婦回來沒有,聽聽訊息。
胡鳳樓的來臨,韓振天起先頗覺意外,但旋即他就想明白了,道:“夫人已經先歇了,放心吧!沒受著什麼驚嚇。”胡鳳樓沒說話。
韓振天卻接著又道:“‘靜明園’的情形怎麼樣,我正打算等天大亮後上神力候府去看看呢!”胡鳳樓望望韓克威夫婦:“麻煩七哥親自跑趟神力侯府送個信兒,就說我回鏢局來了,也麻煩七嫂給我做點兒吃的去。”
等於姑奶奶回門,尤其是這麼一位姑奶奶,豈同小可?韓克威夫婦欣然答應,雙雙急去。
韓振天道:“也夠你累的了,咱爺兒倆坐下說話。”
胡鳳樓站著沒動,道:“郭懷中了我一劍,傷得相當重----”
韓振天喜道:“就知道他絕不是你的對手,絕逃不過你手去,他簡直大膽妄為,簡直罪該萬死——”胡鳳樓嬌靨上沒一點表情,道:“他絕不會不是我的對手,卻先後兩次傷在我的劍下,也就在他眼看就要被擒的時候,皇上突然下旨赦免了他,您可知道為什麼?”
韓振天道:“有這種事?我不知道,為什麼?”
“我知道。”胡鳳樓道:“讓我告訴您,他這趟來京,還有先後闖禁宮,人‘靜明園’,為的只是找尋他的生身之母,是上在他離去之後,告訴老侯爺,玉翎還有我,廿年前的一段往事——”
韓振天的老臉上,突然泛起了驚容。
胡鳳樓接著道:“皇上說,廿年前,康親王曾經獻民女人宮——”
韓振天驚聲道:“鳳樓——”
胡鳳樓道:“接下來我要告訴您些什麼,也許您知道,也許您不知道,我所以到鏢局來,就是為聽聽您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