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間裡收拾得特別整齊,陳默不自覺就想到他第一次過來差點讓人給砸了鼻子的慘劇。這是個一室一廳的小平房,牆面上的石灰是新掃過的,不過掃得挺粗糙,可以看到到白漆下面的陳年水漬,淡淡的映著一層,像抽象派的山水,地面上鋪了厚厚的塑膠地毯,踩著很軟,足以隔絕地氣。
房間裡沒有太多的裝飾,一個不大的碎花布沙發和一個同樣小巧的木質茶几,陳默被安排坐在沙發裡。他看著苗苑小心翼翼地從冰箱裡拿出一個蛋糕。小小的,圓圓的,周圍的一圈兒上貼著長條型的小餅乾,上面撒滿了深色的可可粉,白色的糖粉在可可粉上拓出樹葉和玫瑰的花紋。
苗苑屏息凝神地走近,把蛋糕放到茶几上。
提拉米蘇,帶我走!
希望這個暗示足夠明顯,如果這還不夠的話,苗苑決定在蛋糕吃完之後把提拉米蘇的故事再說一遍。
“吃飯了嗎?”苗苑問道。
陳默搖頭,這個蛋糕的一切氣息都被封閉著,他只聞到了淡淡的可可粉的味道:“你不吹蠟燭嗎?”
苗苑得意地笑笑,做戲當然有全套!她關了燈,細小的燭火在黑暗中跳躍,瞬間有了一種恍如真實的感覺,不知道是否可以預支下一個生日的願望:我喜歡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生日蠟燭燃燒得特別快,燭淚滾落了一點下來,沾上了深色的可可粉。
苗苑把蠟燭拿掉,遞了一個勺子給陳默:“一起吃吧!”
她不想切開蛋糕,與人分食同一個提拉米蘇有一種特別的意味。雪亮的銀勺劃開細膩的可可粉,穿過嫩黃色的奶油和浸透了咖啡酒的手指餅乾。
剎那間,各種各樣的氣息釋放到空氣中,酒的醇、咖啡乾爽的香氣、可可的焦苦,還有Mascarpone特有細膩甜香。
陳默起初覺得酒味有點重,可是很快的咖啡香和濃郁的奶油味把酒氣包裹得順滑無比,來自天堂的滋味在舌尖上流淌。
“好吃嗎?”苗苑咬著勺子,眼中有永恆的期待。
“好吃!”陳默有一瞬間的恍惚,永遠鋒利的眼神變得柔軟,這就是他的未來嗎?
未來是這個女孩做各種各樣的蛋糕給他,用這樣期待的眼神看著他,然後……
似乎真的沒什麼不好!畢竟他的青春已經過去了,那段雖然艱苦卻壯闊的人生已經過去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頂點,擁有那種像煙花那樣輝煌耀眼的,足以劃破夜空中所有濃黑的時刻,他們流汗,他們犧牲,他們痛哭然而他們自豪。
可是那樣的時光總會過去,我們要開始習慣平凡的生活,更漫長的踏實的日子。
“怎麼做的?”陳默輕聲問,他忽然想知道這些美妙的東西是怎樣產生的。
苗苑的眼睛發亮,她用一種近乎於自豪的口吻向陳默介紹流程,乳酪要怎麼攪,蛋黃要一個一個加進去,餅乾不能直接浸到酒裡,要用小刷子蘸著,一遍遍地刷……
這是一項漫長而瑣碎的工作,需要大量的細緻與耐心,所以心裡需要懷著滿滿的愛。
陳默記起當年他最愛的消遣,他喜歡把他所有的槍都拆散了堆到一塊大毛氈上,JS 7。62mm,QBU88,黑星92,然後一個一個零件細緻地擦,最後閉上眼睛,把它們組裝起來,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會感覺到一種絕對的寧靜,怡然自得,自成一派。
所以當時要離隊陳默什麼都不想要,只是問可不可以帶著槍走,回答當然是不行的,方進說我幫你收著,你把名字寫上,以後再也不許別人用。陳默心想他是真的不如夏明朗,槍永遠只有自己的那把可以打出最高精度,不像隊長,隨便拿一把出來試試就能用。夏明朗說陳默這人沒多少感情,所以專一,那夏明朗呢?
陳默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