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席巴經常站在伊夏身後,聽到兄長的喊聲。席巴,別離我太遠。席巴,快跑。席巴,快到安全的地方。席巴,別逞強…
三十年過去了,他依然時常夢見伊夏,那個黑髮男孩的身影在他心目中從未褪色。但不知怎地,今夜的夢令他有一絲不能釋然。
他看了看身邊的基裘,她緊閉著雙眼,好像害怕什麼東西般死死地沉睡著。
月光照在她纏滿繃帶的臉上,顯出一抹詭異的慘白。
席巴穿上衣服,走出臥室。
夜幕籠罩的枯枯麓山是極度安靜的。
他走出宅子,意外地在門口看到了傑諾。
傑諾披著外衣,站在院子裡看著星空出神。
“你也夢見他了?”傑諾沒有回頭,悠然地說道。
席巴走到老爺子身邊站定。“對。”
傑諾冷哼了一聲。“有點奇怪啊。”
“……”席巴回想著夢境。“是我們太思念他了吧。”
“基裘怎麼樣?”傑諾說道。
“還是老樣子。”席巴說道。“晚上叫不醒她。”
“她也會,”傑諾說道。“最近每個人都在做一些奇怪的夢。”他停頓了一下,“應該把伊路米叫回來,他在外面倒底幹些什麼,我們有必要了解清楚。”
“爸,”席巴說道。“只是夢而已。跟伊路米無關。”
“只是夢而已?”傑諾斜著眼睛瞥了席巴一眼。“你忘了那個人的能力了?”
“怎麼會。”席巴注視著前方的水池,“夢是人類潛意識的反映,透過念能力入侵併干擾睡夢中的思維電波,從而修改人的夢境和潛意識。最隱蔽的暗殺術。我的哥哥伊夏……活著的時候是最頂尖的催眠念能力者。”
“可怕的能力。”老爺子冷冷地評價道。“你確定伊路米沒有這類能力嗎?他和那個人可是有著相同的基因。”
席巴搖頭。“念能力的系統並不完全取決於基因,後天經歷和個人性格的因素也很重要,伊路米的能力雖然也屬於精神操控型,但他是操作系能力者,需要透過媒介物質來釋放念力,跟伊夏有很大區別。您知道,伊夏是特質系。他們差別很大,完全是兩個人。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哥哥…已經死了,即使他還活著,他也會是堅定的家族守護者,伊路米也一樣,對這點我從不懷疑。”
傑諾捻著鬍子,席巴看著父親,那撮鬍子在夜風中微微顫動,它曾是花白的,如今已是雪白,老爺子抬起眼睛,那雙眼睛依舊精光四射,只是眼眶邊的皺紋已遮不住他歷經的歲月。
“席巴,你繼承家業已經這麼多年了,我認為,你乾得很出色,”傑諾注視著前方幽深的夜色,“但你在處理家族事務上有一個很大的弱點。”
席巴抱著雙臂,月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它被拉伸得無比巨大,彷彿古希臘神話裡那些悲劇英雄的半神。“跟您相比,我的確有點感情用事。”席巴平靜地說道。
“看來你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傑諾轉過頭直視著兒子,“對家人付出感情是沒錯的,但你過於迷信一種東西。過於迷信血統!”
“……”席巴沉默著。
“還記得當年奇牙第一次離家出走,被伊路米帶回來之後,你再次把他放出家門的理由嗎?你相信他是你兒子。這次你堅持同意伊路米離開,不過問他在外界的所作所為,也是相信他流著那個人的血。而那個人即使死了,你依然相信家族的血液在他墳墓裡流動。但是,你要明白,這些只不過是迷信。”
席巴心中一震。
迷信——往往是出於美好願望產生的執念。
因為他的哥哥嗎?那個可以絕對信賴的人,那個對他傾注了所有感情的人,那個為他而死的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