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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在一對大打出手的兄弟間調停被誤傷打破了頭。當然,除了這些看起來十分無聊的事情之外,他也為人驅逐妖物,是的,是“驅逐”,很少“消滅”。通常他會徵詢事主的意見,如果他們說殺,他也會動手,但只是在那些人面前做做樣子,事後多半還是會放其生路。這些年來,自他手裡撿回一條命的大小妖物們不計其數。可是,四喜不這麼做,他不認同半眉的行為,更不想變成跟他一樣的人。

他不能理解半眉常說的“當有惻隱之心,易位而思”。惻隱之心?多餘的同情換來的不過是頭上的傷疤,不被人記掛的奔波勞累,甚至會帶來生命危險。那些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要上吊投河互相殘殺,便由他們去好了;身染絕症,本就沒幾日光陰剩下的人,花再多心思與藥材不也枉然?註定要死的人,何必再拖延,倒不如助他們早離苦海,若有來世,也好早點投個好人家。

四喜的心中,這年頭根深蒂固,不然也不會有這奪命的藥丸。

夜寒深重,薄霧漸濃,春天在這片荒寂的山地裡只是個夢,腳下的山路已到盡頭,再往前走上片刻,便能看到漸多的人煙與酒肆的燈火。

他停下腳步,掏出那瓷瓶,將剩下的藥丸倒在掌中,還有一粒。當初,他一共制了十粒,這一粒,不知又該歸誰?

四喜深深吸了口氣,抬眼望向夜空。他有個習慣,望天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看向北方,看得久了,空空夜幕幻覺般變成星月相隨的畫卷,如銀光芒下,隱隱可見一座白雪皚皚的大山。

最近,類似的幻覺出現得越來越頻繁。

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腦袋,如果自己沒有那種該死的病,應該就不會認識半眉這個老傢伙;若不是這個病,他又怎麼會留在老傢伙身邊當徒弟?他不止一次發誓,一旦找到能根治這個病的方法,他會立刻跟半眉劃清界限。他的生命,不能跟半眉一樣,浪費在無聊事與無聊人身上。

收起藥瓶,他重新提起快要燃盡的燈籠,快步走向前方的熱鬧繁華。

5

四喜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麼時候學會了喝酒,每當用去一顆藥丸時,他總要尋個有酒的地方喝上幾杯,但從不喝醉。他享受的,只是適當的烈酒給五臟六腑帶來的暖意。他不明白自己的身體為何在這個時候總是涼的,涼得連他自己都討厭。

今天也不例外。

坐在春更樓二樓臨窗的位置,四喜要了一壺酒,一口一杯。

春更樓的生意,越到深夜越好。不愛回家的人、不知要去哪兒的人,都聚在這裡,一壺酒幾盤菜,消磨整個夜晚。

“水深激激,蒲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

帷幕後的女子,婉轉輕唱,幽幽的曲子在寒夜裡浸過,再入耳中,竟比平日更柔腸百結,愁思瀰漫。

聽到這聲音,四喜微微一怔,給自己倒上最後一杯酒,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那半隱在硃紅薄紗後的人。

這是,滿臉笑容的掌櫃走上來,朝鄰桌的兩個青年拱手道:“袁大人,趙公子,今日的酒菜可還滿意?”

那面如冠玉的青衫男子含笑點頭:“甚好!掌櫃的已將我與兄弟們的口味摸得很清楚,不枉我們做你春更樓的常客。”說罷,他又賞了些錢與掌櫃的,指指帷幕那方,“不知今日,錦袖姑娘可願一展芳顏,與我等一見?”

“袁大人謬讚勒!”掌櫃滿心歡喜地收起賞錢,又面露難色,“可是錦袖姑娘說了,只唱曲,不會客。規矩不能懷。袁大人您看……”

“既如此,便不為難她了。”旁邊的白衣公子放下酒杯,“煩請掌櫃轉告錦袖姑娘,今夜的曲子甚合我意,不知下次來時,可有幸再聽一回?”

“是是,趙公子放心,小的必然轉告。”掌櫃點頭如搗蒜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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