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大的,心下雖然忐忑,面上卻絲毫不顯,笑道:“快拿筆墨紙硯及顏料來。”
李熙卻擺擺手,示意了下後頭的朱明,卻看到朱明手裡原提了個藤箱,他找了張最大的桌子,將藤箱開啟,裡頭卻是各色顏色、不同型號的筆以及作畫的絹齊備,他一一架筆鋪絹磨墨,又來請李熙,高員外看到他這做派,再看那擺出來的顏色全不似市面上的顏色,心中早已大喜,自己這次,賭對了!
第66章 夜訪
李熙立在了案前;望著那鋪好的白絹面;垂眸凝思,窗邊風吹來,他的寬袍大袖流水般的擺動;面孔沉靜如玉;旁邊的書生們等了一會兒,看他遲遲不落筆,有些不耐煩起來,又悄悄議論起來,他卻旁若無人,依然看著那絹面一動不動;深思冥想。
半晌後;他忽然臉上微微一笑,彷彿想起了什麼美好的事情,那一笑仿如美玉生光,令人屏息,他忽然在筆架上取了支大筆,用手一捻一破,將那筆毫搓開,卻是往硯臺裡飽飽蘸了墨水,忽然往那白絹上潑墨而繪,飛速的寥寥數筆,仿若全不需思考,已有成竹在胸,只見那狂放不羈的筆觸下,墨氣淋漓,渲染出了舒捲有致的一片雲靄,然後便是煙雲流潤,輕煙淡巒,再下來便是煙柳籠岸,江水緩緩流去,似聞水流之聲,畫面甚見渺遠。
旁邊圍觀的書生開始偶有輕視之聲,自他動筆始,便都住了嘴,屏息以觀,不論畫之質,單看著一手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的畫技,用筆彷彿隨意,全然不滯於手,不凝於心,已是能動人心魄,更別說那筆下之畫,筆墨滋肆,仿如自有生命,有人輕輕議論道:“是潑墨減筆寫意之法,好一幅水雲江岸圖。”
卻見李熙將那大筆一擲,卻是另抽了支小筆來,急急蘸了墨,又往那畫中的江水上勾勒,離、披、點、畫等筆法嫻熟,不過寥寥數筆,卻已畫出一高髻長裙的女子迎風立於騰湧的江濤上,霧袂雲裳,衣帶飄舞,背後便是長空捲雲,卻仿似天外飛仙,正按落雲頭,凌波微步,其墨色極淡,淡墨暈染;女子仿如翩雲一般輕盈靈動,五官雖不清,卻能讓人感覺到說不盡的風華,有人在後頭情不自禁的讚歎:“潑墨減筆寫意之法用於人物,非高手不能也。”
卻看李熙額上已是起了一層薄汗,看著那女子,嘴角又微微一笑,仿似在追憶什麼,一邊將那小筆又擲下,換了支中筆,在畫側題了一首詞,字如鐵畫銀鉤,煙飛雲湧,圍觀的客人們卻又起了讚歎聲,只這一筆手書,已是不凡,有人讚歎:“今日得見書畫雙絕,幸甚!幸甚!”又有人輕輕念著那詞:
“曉日窺軒雙燕語。似與佳人,共惜春將暮。屈指豔陽都幾許。可無時霎閒風雨。流水落花無問處。只有飛雲,冉冉來還去。持酒勸云云且住。憑君礙斷春歸路——秦觀,蝶戀花。”已是有人好奇問:“秦觀是誰?好詞。”又有人暗自揣測,那秦觀會不會便是這男子的名字,若是如此,則詩詞上造詣又是一絕了!
李熙放下筆,從隨身香袋中摸了摸,找出了一枚印章,蓋了上去,高員外屏息去看,卻有些失望,只看那印章上古雅篆體刻的是“停雲”二字,他雖有些失意,然而到底於書畫上造詣頗高,心知這少年之畫藝,已是絕高,年紀如此輕,便敢用潑墨減字法畫人物,形意俱全,這不是學畫幾年便做得到的,不是浸淫其中數十年的丹青大家,不能得其中真味,而如今這少年看過去不過十四、五歲,加以時日,必能成名!這幅畫之價值絕不會低了!
高員外所不知的是,在不久後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