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
“這言官曾是公孫家門下的清客。”
對於一些事的真相,皇帝想要曉得,必定有許多種方法。東方聞長於帝王家,對於這樣的心術並不覺得奇怪,而真正讓他覺得有趣的,是皇帝如今對公孫一家的態度。
皇兄如果在天有靈,發現自己的兒子竟不像自己那般仁慈,反而如他一般對公孫家處處嫌惡,處處防範,不知會作何感想。
東方聞看摺子不怎麼快,但他腦子轉得快,且他與先帝差了些年歲,加上常年做著富貴閒人,保養得宜,望之竟如三十許人。許多人往往為他的外表所矇蔽,其實這一位王爺,精明,腦子活,也十分懂得審時度勢。
他將那奏摺細細瞧了,揣度著皇上的意思,很是擲地有聲地道:
“公孫家世受皇恩,如今竟也有些飄飄然了。”
說罷莞爾一笑,他繼承了東方家的好樣貌,只是大抵更像生母的緣故,難免顯得有些女氣。
東方止又瞧了自己這位皇叔一眼,明白他並不像傳聞中那樣荒唐,懂韜光養晦,也懂不奢求不妄言,竟是個難得的聰明人。
“族裡,可還有能辦事的。”
皇帝是問詢的口氣,但那口氣裡總帶著些肯定的意思,東方聞便知道,皇帝手裡有許多可靠的情報。只是皇帝究竟想做什麼,怎麼做,東方聞卻不大清楚了。對於公孫家,皇上頗有些恩威並施的意思,是故皇帝心裡究竟怎麼想,誰也不曉得。
“臣斗膽問一句,皇上想辦什麼樣的事?”
東方止頗有深意地瞧了這一位皇叔一眼,用很平淡的口吻道:
“鬧出人命的事。”
東方聞是聰明人,與聰明人說話總是不費腦筋的。是故等虞素過來的時候,東方止早與那位皇叔將事情商定完。皇帝精神不濟,讓人點了安息香在房內,瞧這些無關緊要的摺子心猿意馬,一面替她想封號,一面想朝中的局勢。
虞素極少主動登門,是故有內監進來回稟說虞貴嬪求見的時候,東方止條件反射似的覺得她該是又看上了什麼。
“直接將她帶到書房來。”
才發了話,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何呂道:
“等晚些時候,把前兒掖庭那邊送來的那個粉彩鏤空轉心瓶給明福宮送過去,她素來都喜歡粉彩。”
皇上如今越發的愛重虞貴嬪,為表鄭重,許多次,皇上往明福宮賞東西都是讓他親自送過去的。何呂現如今是皇帝身邊的大伴,身份上非比尋常,雖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奴才,但奴才跟奴才也終究是不一樣的。
奇怪的是每次即使是何呂親自過來,送的也是價值連城的東西,虞貴嬪面上也不會露太多的喜色。那種瞧什麼都理所當然的雍容大氣,何呂覺得自己此生都不會再見第二個女子有這樣高的眼界跟廣闊心胸。
虞素今兒外頭套著硃紅色玄狐毛邊的鶴氅,越發襯的她膚白如雪。她才踏進房裡,便聞到足量的安息香味,因著皇帝最近的闊綽,又加上即將要搬離明福宮,她心裡高興的很,性子也就顯得比平日裡跳脫些。
“皇上怕是昨晚沒睡好吧。”
她笑起來的時候有若春花桃李般冶豔,眉如遠山,口若含朱丹。東方止心裡一動,便道:
“改日朕讓人去掖庭那邊問問,可還有螺子黛。”
這話說的很曖昧,畫眉是閨情,然她與他絕不會有同床共枕的時候,自然不該有這樣香豔的樂事。虞素皺了皺眉,也不理他,徑直往香爐裡又添了一勺安息香,她這樣不給皇帝面子,雖說都不是血氣方剛的人,但這一回,皇帝也是著實惱了。
又不想衝她發火,皇帝只好沉著臉不理人,虞素添完了香,方才發現自己似乎略有些囂張。平心而論皇帝最近待她確實不錯,也沒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