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比襯衫還要蒼白。
不知道多久沒有休息,少年的眼下有著淺淺的青色。
儘管已經強撐著精神站在這裡,可只要一眼就看得出,他彷彿就像一塊已經遍佈裂紋的玻璃,風一吹就能碎成無數片。
那是別人的玻璃。
是她不敢觸碰的寶石。
夜裡的風雨更大。
除了叫她的名字之外,兩人之間就這麼猛地沉默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青桃才又聽到他的聲音。
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嗓音,乾啞低沉:“你怎麼在這裡?”
總不能說是來看他的。
徐青桃垂著眼睫,顯得有點自作多情。
她悶悶地撒了個無傷大雅的謊言:“我就是路過這裡。”
可她撒謊的技術實在有待提高。
一個本該上晚自習的學生,怎麼才可能路過到市中心。
由於是第一次撒謊,她說完,雪白的臉頰就泛起粉色。
好在夜色裡也看不出什麼,徐青桃抬頭才注意到,陳時嶼站在雨裡沒撐傘。
雖然現在的雨已經變成小雨,織起一片雨霧。
可站久了,陳時嶼的髮尾依然溼漉漉的,身上都是水汽。
徐青桃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他面前,把自己的傘分了他一半。
面對面時,能更直觀的看出少年的崩潰與絕望,他瞳色原本是黑曜石一般閃耀的,此刻卻看不到一絲光點。
他很高。
她需要墊腳打傘,才能堪堪遮住他的一半。
她只見過陳時嶼在學校裡意氣風發的模樣。
從來沒見過他如此脆弱,像是被什麼東西打碎了一樣。
安慰的話到嘴邊,一句都擠不出來。
徐青桃憋了半天,只怯生生地開口:“你,你怎麼下雨天也不打傘呀。”
南方小島的口音。
軟糯甘甜。
是和他母親有著同一個故鄉的口音。
多日一來強裝的堅強和鎮定,在這一秒盡數瓦解。
少年的眼眶死死地盯著,然後紅了一圈,眼中浮現出根根分明的紅色血絲。
他閉上眼,彷彿是尋找救贖和依靠一樣。
光潔的額頭抵在她肩頸,少年像被折斷的松柏樹,卸下渾身的力氣,僅僅依靠著她瘦弱的肩膀支撐。
沒有人說話。
徐青桃有點招架不住他的重量,努力的平衡自己的身體。
接著感覺到肩膀上一陣溫熱,是他的眼淚。
極為壓抑著自己的哽咽,嘶啞著嗓音:
“徐青桃,我沒有家了。”
陳時嶼對她而言,是總愛欺負她的後桌。
她還年輕,不明白那種針對於她一個人的欺負是什麼意思。
可在他說話的那一秒。
徐青桃忽然感覺,他們的距離好像沒有那麼遙遠。
他和她一樣。
是被遺忘在人間的小孩。
她也終於支撐不住肩膀上的重量。
所以只好在這一刻鬆了手中的雨傘。
雨傘落地的一瞬間。
這是徐青桃第一次鼓起勇氣,用盡全力的抱住他。
好像希望這樣就能,將自己身上微薄的熱度傳遞給他一般。
想告訴他,這世界上像你這樣的人,還有我。
可她還是什麼都沒說。
回憶到這裡戛然而止,徐青桃現在想起來,大概就是在那時候覺得陳時嶼和她一樣可憐,所以才會讓他在自己心裡紮了這樣深的根,用了七年的時間都無法完全拔除忘記。
人家說覺得男人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