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容只是搖頭嘆氣:“工部尚書是誰?”如箏這才猛然想起,又紅臉笑著轉身逃了:自家大伯父,自然是可以隨意使喚他的!
中秋節,如箏和蘇有容抱著兩個孩子到了西府,陪老國公老太君過了個團圓節,雖然大房三人一個戍邊,一個清修,一個告病沒來,多少有些冷清,但有馮氏和捷哥兒在,也算是稍微寬慰了兩位老人,一頓團圓飯吃完,如箏只覺得如嫿的眼刀不時飛向自己的兩個孩兒,心裡一陣膩煩,忍不住抬頭看她時,卻無意對上了旁邊蘇百川的眼神,立時便想到了待月臨終時說過的話,心裡一沉,想想又丟開了,只是轉頭陪著老太君和老國公說笑逗幾個孩子。
蘇有容自打有了雙生子,就跟護崽的公狼似的,如何看不出二房夫妻二人的心思,他卻不是如箏那樣隱忍大度,息事寧人的性子,瞟了一眼旁邊乳母懷裡的安哥兒,對著蘇百川笑到:“四弟,我看安兒怎麼也不長肉,看著這小臉兒比我們祥兒還小呢,雖說四弟妹對他自然是視如己出,不過畢竟她自己也沒帶過孩子,有什麼難處忍著不說,你這個當爹的也得上心,無論是求教夫人還是老太君,你這當孫兒兒子的去說,總比她當媳婦的方便些,大丈夫報國齊家,外面的事情自然要做好,後宅也得管好才是,嗯?”
他這一番話,說的入情入理,乍聽來全是金玉良言,仔細琢磨卻是把蘇百川和如嫿都損了一頓,聽得二人心裡一股火騰起,幾乎是用盡全力才壓下,如嫿鐵青著一張臉,低頭飲茶掩了,蘇百川臉上笑著,眼神卻如利劍一般刺向他:“兄長教訓的是,小弟會上心的。”
蘇有容卻是面色不變,反而現出一絲欣慰:“那就好,也是我多言了。”
她們這邊聲音不大,老太君老國公是渾未聽到,如箏卻是聽了個滿耳,憋笑憋得辛苦。
一頓飯吃完,如箏和蘇有容帶著兩個孩子回到東府,安頓了祥兒和禎兒睡下,二人相視一笑,都覺得這頓飯吃的……還真有意思!
如箏看著蘇有容轉到屏風後面梳洗去了,唇角又往上挑了挑:她自幼聽過的,見過的,都是君子不逞口舌之利,什麼訥於言而敏於行之類的,如今看蘇有容這樣牙尖嘴利,半點兒虧都不吃的樣子,卻覺得……
真是痛快!
她伸手撫了撫額頭,心裡又恍惚明白了些:所謂君子,不過是稟心忠直,孝敬仁義,旁的,不過是小節,脾性而已。
蘇有容梳洗了出來,就看到如箏愣愣的坐在桌邊,唇角掛著一個詭異的微笑出神,他心裡好笑,上前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夫人,回魂兒!想什麼呢!”
如箏回過神,也笑了:“我在想,我夫君哪裡都好,雖說人無完人,但也差不多了……”
蘇有容不知道她心裡剛剛那一番思索,乍聽她這麼誇自己,欣喜之餘卻也有些羞赧:“呃……我矮,字也不好……”
如箏愣了愣,便看著他笑的花枝亂顫,捂著肚子往屏風後面走,卻不防被蘇有容攔腰抱住扔在了床上:“小丫頭……敢笑話我,看我怎麼治你!”
如箏一邊躲,一邊笑:“哎呦,還小丫頭,我都丫頭她娘了!”
門口的環繡端著銅盆銅壺愣在門口,回頭看看旁邊的夏魚,夏魚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去把水放爐子上溫著,一個時辰以後再問吧……”
環繡臉一紅,趕緊端著水匆匆退下去了,夏魚也關了堂屋的門,回了廂房,拿起床上攢了三個月的月例才買下的東西,看了看又咬唇塞在了枕頭底下,心裡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嚇得剛剛走進屋裡的秋雁趕緊走到她身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掏出帕子給她拭淚,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要不我去給你問吧……”卻被夏魚一眼瞪了回去:“你千萬別!我又不是嫁不出去!都是奴才,人家就高貴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