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尹低嘆道:“曦禾,時機未到啊。朕向你保證,很快,很快就能讓你一解當日落水之恨。”
曦禾聽後,忽然笑了,她的五官本有一種肅麗之美,但笑容一起,就變得說不出的妖嬈邪氣,眉目間更有楚楚風姿、懶懶神韻,令人望而失魂。“皇上真是打的好算盤,又把這事歸到了臣妾頭上,到時候薛家要是滅了族,百姓提起時,必然說是臣妾害的,看來臣妾這妖姬之名,還真是不得不做下去了。”
昭尹凝望著她,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悲傷之色:“朕知道虧欠你許多……”
曦禾的回應是一聲冷笑。
昭尹不理會她的嘲諷,繼續說了下去:“所以,朕會在其他事上彌補你。有些事,只要你覺得開心,朕都會盡量依著你。”
“比如這琉璃宮,這碎璧池?”
“還有……”昭尹停頓了一下,每個字都說的很慢,“姜沉魚。”
曦禾怔了一下,回首看他,眼瞳中彼此的倒影搖曳著,模糊成了漣漪。
第二日,宮裡傳下話來,要姜沉魚進宮教曦禾夫人彈琴。
姜家全都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這差事怎麼就指派到了沉魚頭上。按理說,妃子想學琴,自可請天樂署的師傅教,再不濟,找宮裡會琴藝的宮女,怎麼也輪不到右相的女兒。這曦禾是出了名的驕縱蠻橫,教她彈琴,一個不慎,可能就會惹禍上身。
姜夫人想了又想,道:“沉魚,要不你就裝病吧?”
嫂嫂道:“是啊,還是找個理由推辭了吧,這差事,是萬萬接不得的。”
便連姜仲也道:“此去恐怕艱險,還是不去為妙。”
但姜沉魚最後卻淡淡一笑,道:“爹,娘,嫂嫂,曦禾夫人傳召我,必定是心中做了決定的,即便我此番借病推託了,下次她還是會尋其他藉口找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所以,我決定了,我去。因為我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麼。”
就這樣,姜沉魚第二日進了皇宮。轎子在寶華宮前停下,她在宮人的攙扶下走進花廳,輕羅幔帳間,曦禾倚在一扇窗前默默出神,陽光勾勒出她幾近完美的側面輪廓,眉睫濃長。
不知為何,看起來竟那般憂傷。
原來這位囂張跋扈的美人,也是會憂傷的。
姜沉魚屈膝施禮。
曦禾轉過頭來,清亮的眼波帶著三分驚訝三分探究三分端量再融以一分的苦澀,望著她,望定她,最後長長一嘆。
此後,曦禾隔三岔五便傳姜沉魚入宮教琴,但名為教琴,實質上,只是沉魚負責彈,她負責聽,基本上不說話。
姜沉魚覺得她是在觀察她,但卻不明原因,因此只能儘量做到謹言慎行。
在這段期間,黃金婆沒有食言,果然帶了姬嬰的庚帖回來。庚帖乃是以淺紫色的紙張折成,印有銀絲紋理,圖案依舊是白澤。除了生辰八字外,上方還寫了一幅上聯:“櫻君子花,朝白午紅暮紫,意難忘一夜聽春雨”。
字如其人,一般的清俊飄逸,靈秀異常。
姜沉魚想了想,回了下聯:“虞美人草,春青夏綠秋黃,於中好六彩結同心”。
黃金婆誇道:“真不愧是姜小姐,對的好,對的妙啊!”
嫂嫂笑道:“他這櫻君子花,嵌入了嬰字;沉魚便還他虞美人草,得了魚字,真是好對。”
眾人說笑了一番,散了。姜沉魚回到閨中,卻開始惆悵:公子此聯似有所指,撇去前半句不說,那“意難忘”是什麼意思?而“暮紫”二字又隱喻不祥,真真讓人琢磨不透。
但她也只能心中暗自琢磨,不敢說與母親知曉。偏這夜天又轉寒,大雪積了一地,第二日,她去皇宮彈琴,才進寶華宮,便聽宮女道,夫人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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