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金鳳,中元帝笑眯眯地聽著,心情大是舒暢。
“來人,給公主那裡送一套鈞窯瓷器去,再給孤傳句話,叫她有空給她三皇兄陪個不是,哪有打了人還扔東西的道理?”待邢有榮誇完了那番話,中元帝的吩咐聲便響了起來。
一個小宮人立時領命而去,中元帝便又對邢有榮道:“邢大監也多幫著孤看著些,公主年紀小,有什麼不懂的,你叫人多提點提點她。再,派兩個女侍中過去教教她禮儀,別過幾日冊封大典上胡鬧,若真出了事兒,孤可饒不了你。”
說來說去,闖禍的是公主,捱揍的就是邢有榮。
這寵得,簡直要上天哪!
邢有榮心裡翻滾著一萬句不可言說之語,捏著鼻子領命而去。
…………………………
北方秋天的黃昏,總是稍縱即逝。
白日漸短、夜色漸長,酉初尚未過半,廣明宮內的各處便都點起了翠紗燈,那綠瑩瑩的燈火在夜風中輕舞,遠看就像是一片鬼火幽幽閃動。
莫不離站在漆色剝落的院門前,望著遠處綿延成片的綠色燈海,面無表情。
“先生,阿烹那邊來了一隻信鴿,有一封信是給先生的。”阿烈站在他身後,毫無起伏地說道,布巾上的眉眼一派平靜。
“念。”莫不離只說了一個字。
阿烈自袖中取出字條,平聲念道:“烹跪泣府君:家國未競而身先死,吾之過也。焉境界大降,已中毒計而不自知。為不擾敵,唯忍痛不顧,再泣、再拜。棋差數著,吾不甘而甘、不願而願。將以一己罪身,成就未完之事,弒而自弒,或可一期。再,杜箏早遁、多智機警,已先佈下奇兵、以隱其身。府君若得,可重用之。願天佑大業、萬世尊榮。烹跪拜,絕筆。”
他的語聲安靜而平淡,彷彿只是在念著一封普通的家信,而並非一封絕筆信。
微涼的風拂了過來,庭院裡的雜草在風中瑟縮著,發出了細碎的聲響。
莫不離站在門前,依舊保持著最開始時的姿勢,望著那片遙遠的燈火,似是已然痴了。
阿烈後退一步,自袖中取出火折,“嚓”地一聲點燃。
那封以血字寫就的絕筆信,在夜色中發出冶豔的紅光,被火舌舔舐著、扭曲著,慢慢化為了飛灰,終是為夜色所吞噬。
便在火光亮起的瞬間,阿烈低垂的眉眼間,似是有了一絲哀色。
然而,夜色迅速地裹住了這一小簇火苗,一切重歸黑暗,而他面上些許的神情變化,亦終是被這濃夜掩埋。
“進去說罷。”莫不離嘆了口氣,身上的白袍像是沾染了灰塵,暗淡而陰晦。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屋。
房間裡無燭無火,唯一輪弦月勾於簷角,灑下淡淡的月華。
“秦六娘已然進了宮?”莫不離問道,語聲微帶著疲倦。
阿烈躬了躬身:“是,先生。她身邊的人帶得很齊。”
“是麼?”莫不離輕聲地說道,抬手撫著額角,語氣顯得越加倦怠,“阿烈絕筆信中所說的最後一擊,原來……也沒成麼?”
話至尾梢時,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先生恕罪。”阿烈躬身道,語聲平板:“不過由此亦可知,秦六娘身邊必有奇人異士,以阿烹的身手亦不成。我想,也許那個灰髮女宗師便在她左近。”
“如是這般,吾等往後當越加謹慎才是。”莫不離再嘆了口氣,轉首看向了窗外。
窗前一勾斜月,淡淡的清華鋪散而來,卻終是洗不去這屋中的黑暗。
安靜持續了好一會,莫不離方才像是突然回過了神,自窗前收回目光,問道:“秦六娘進宮後,情形如何?”
阿烈回道:“早在她進宮之前,陛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