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的心霎那間如墜冰窖。
這絕不止一個人的血量!
如此濃郁的氣息,連大風都散之不盡,這庫房裡的傷者,或者說屍首,至少超過兩個。
秦素眸色冰冷,將身子伏低了些,藉著那個大架子的遮掩,悄步朝前走去。
風從四面八方湧來,秦素以視線的餘光瞥見,那窗子的外頭是一片極大的空地,地上寸草不生,唯有碎石與砂礫。
方才風裡裹挾的細沙,想來便是從窗外帶進來的。
她儘量放低身子,保持著呼吸的輕細與平穩,一點一點地接近著庫房的最深處。
這段距離,目測最多不過五十步。只是,那箱籠堆滿腳下,許多箱籠上灰塵極厚,顯見得是放在此處許久的了,卻是給秦素的前行帶來了些許麻煩。
看來麗淑儀並沒說謊,這庫房裡,確實是有前人留下的東西。
秦素在箱籠中靈巧地左移右動,避開那些障礙物,行進的速度雖然不快,卻極精準,沒發出半點聲響。
數息之後,那樑柱已是近在眼前。
隨著樑柱越來越近,那血腥氣已是越發地濃郁,幾欲令人作嘔。
這一刻,秦素的後心已被冷汗浸溼。
阿慄、白芳華、嶽秀菊以及……麗淑儀。
難道她們都已經……死了?
竭力抑住狂亂的心跳,秦素小心地藏身於樑柱之後,慢慢探頭看去。
滿是灰塵的磚地上,正倒臥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面色青灰,鮮血自她的胸腹處汩汩而出,她睜著一雙無神而空洞的雙眼,透過滿臉的血汙,看向了秦素。
白芳華!
她已經死了!
秦素飛快地掩住了嘴,逼下了那聲幾欲衝出喉頭的尖叫。
“你到底還是來了。”一個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很清淡、很溫婉、也很柔和的女子聲線,似應和著窗外的大風而來,模糊而又遙遠。
秦素全身的汗毛瞬間豎起,抬頭看向前方。
便在散落的箱籠與白芳華的屍體之後,麗淑儀遍身是血,正蹲在另一具女屍旁邊,向著秦素微笑。
“我還當你不會來呢。”她笑著說道,抬手向面上抹了抹,半張臉瞬間便被血染紅,而她卻像是毫無所覺,悵惘地嘆了一口氣:“誰想,你終是來了。”
她像是有些惋惜似地說著這些話,旋即便低下了頭,認真地從那具女屍的身體裡,拔出了尖刀。
刀尖兒上的鮮血滴滴嗒嗒地落在磚地上,與地上的血融在了一處。
一條蜿蜒的血河,正在麗淑儀的腳下向前伸展著,復又一點點地滲入了青磚的縫隙。
“殿下,我可能要……對不住你了。”麗淑儀的語聲清婉得像是在唱歌。
語罷,她便抬起衣袖,將散落的髮絲別在了耳後,一行一止,仍舊優雅而端莊。
滿身是血、手拿尖刀,才行過殺人之事的女子,卻優雅地理順了髮鬢。
秦素定定地看著她,只覺得手心滿是潮汗。
“你這是在做什麼?”片刻後,秦素終是問道。
便在問題提出的一剎那,她的心,竟是奇異地平靜了下去。
人在面對未知的危險之時,會有一種本能的恐懼,而此時,眼瞧著麗淑儀那生硬的拔刀姿勢,秦素的心情反倒放鬆了。
她,殺得了麗淑儀。
只要對方膽敢提刀行刺,她就有把握殺了她。
可是,為什麼?
麗淑儀為什麼要殺人?
就在她方才拔刀之時,秦素已然看清,她拔出刀子的那具屍體,赫然正是嶽秀菊!
阿慄呢?她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