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椅上,背枕著一隻湖藍色織錦繡蘭草的隱囊,與長子桓子瑾說著話兒。
她瞧來極是年輕,雖已是年近四旬,面板卻細膩如白瓷,眉眼秀麗,望之便如二十**的女郎。此刻的她身著一身煙水青的衣裙,長長的裙襬如綠雲般堆在腳旁,只看風姿,便可想見她少年時的姣好容顏。
只是,這一刻她的面上卻滿是哀愁,眼角還是紅的,顯是才哭過不久,桓氏三郎桓子瑾正在一旁溫言相勸。
“阿姨也莫要太難過,四弟弟好歹活下來了,這已是大幸。”他一面說話,一面便細心地替盧氏挪動了一下隱囊的位置,讓她靠得更舒服些,語聲亦如春風化雨一般地柔和:“阿姨請想,張先生與四弟弟同時落水,可張先生卻是被衝去了下游,今日才找到屍身。兩相比較,還是四弟弟有福運罩身,想來老天是眷顧著他的。”
盧氏的眼中流下淚來,拿了方精緻的刺繡巾子掩向眼角,泣聲道:“瑜兒能活著回來,我自是歡喜的。只是,他如今的樣子卻是……卻是這樣,你叫我如何不心疼啊,我的兒……”
她哭得說不出話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直往下淌。
桓子瑾也跟著紅了眼眶,卻是強自忍住,哽咽地道:“阿姨莫要哭了,若是傷了身子可怎麼好?四弟弟必不會有事的,明日我便去尋舅父,請他老人家薦一個擅骨傷的良醫來,重新替四弟弟診治。”
“我的兒,難為你了。”盧氏哭道,拿巾子拭著淚,又抽泣地道:“明日還是我親自去一趟盧家吧,你天留在家中。我想著,你父親說不定就要尋你,你若不在家卻也不好。你四弟弟……怕是不成的了,他身上的擔子,只怕就要著落在你的身上。”
桓子瑜微微垂首,溫和而俊秀的臉上,倏然便劃過了一絲狂喜。
不過他很會控制情緒,這表情只在他的面上閃現了一剎,便立時又轉作了哀痛。
“既是阿姨這樣說,那我便在家守著四弟弟吧。”他顫聲說道,面上的神情越發哀絕,抬頭看向了盧氏:“有我這個親兄長守著,想來四弟弟也會安心。”
言至此節,他的語聲中便又有了深深的悲涼,顫聲道:“到底我……與四弟弟皆是庶出,自小也不得祖父疼愛,如今卻也只得我二人互為依仗了。阿姨您可要好生保重,也好叫我兄弟二人在這家裡有個依靠。”
盧氏聞言,重新提起巾子來拭著眼淚,面上的神情漸漸地變得狠厲起來,咽聲道:“我……我還是太心善了,總想著留人一線,卻不想人家……出手就是……這樣地毒。”她越說越覺怨恨,用力地擦著眼淚,狠聲道:“我還就不信了,這世上就他桓子澄有能為,我盧氏……”
“阿姨,噤聲。”桓子瑾一下子便掩住了她的嘴,擔心地道:“阿姨說話小心些,當心隔牆有耳。”
盧氏抬手撥開了他,狠狠地將淚水拭乾,發紅的眼睛裡幾乎能噴出火來:“就憑他那個怕死的性子,出個門兒總要三個宗師跟著,見了夫主如鼠兒見貓,我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隻縮頭烏龜,就只敢背後捅刀,他這會兒倒縮在天龍山上裝起了清白,我呸!”
語罷此言,她復又轉頭看向了桓子瑾,眸中的怨毒迅速化作了憐愛,柔聲道:“我兒放心,待明日我回了母家,定要求來你舅父相助。我就不信了,我拿著桓氏未來郎主之位在前引著,你舅父會捨不得盧家那幾個宗師?”
“宗師?”桓子瑾詫然抬頭,眼底有著明顯的訝色:“阿姨竟是這樣打算的麼?”
盧氏點了點頭,面色重又陰沉了下去:“此前是我疏忽了,總以為桓子澄不會出招,今日我才算看清了他是個什麼貨色。”
說到這裡,她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恨聲道:“什麼阿物兒,那就是個下賤東西,和他那賤母皆是一路,若不是你祖父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