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分料子?從第一次醒到現在的十五天,蕭緒對憑憑的技術只認出三個字——半吊子。認穴,極準、藥理,不錯、針灸,略懂、手術,基本不會……學醫學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匪夷所思了。
“吶,小蕭,魚湯的味道很好吧?”不知不覺,憑憑已無聲無息地向後退出相當一段距離。
他目光一閃,心裡浮起不詳的預感。
“這個嘛……你知道我對醫術不是特別在行,”憑憑繼續向後挪移,“……你的傷口又老滲血;所以為了你的身體健康著想,我在魚湯里加了很少很少的……麻藥,算算時間……現在也該發作了。”她已經退到了門邊。
蕭緒勃然大怒。
“……你不要怕啊,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穿我的紅衣服不丟臉的,真的一點也不丟臉!——”
眼見蕭緒一躥便要撲到牆邊拔劍而出,憑憑向門外一縮,然後用力把門一關。她聽見房間裡意料之中的碰撞聲。
……半瓶麻藥果然還是太多了,能站起來才叫奇怪。憑憑仰著頭默默地想。傷口又要裂開了,這個病人怎麼一點也不合作呢?
搖頭。捂住耳朵。
“死女人要是敢給我換衣服我就殺了你!”
章一·涼風·中
微風習習,陽光舒暢,蕭緒一身紅衣如花,坐在扶欄邊像是發呆。
不得不說,他是非常峻拔的男子,身材削長,痩勁,骨致分明,就算穿上紅衣,也絲毫不顯得另類,反而有種難以形容的豔。很妖,也很豔。
憑憑在樓下笑眯眯的經過他,讚賞之意,寫得分明。
“我門家小蕭長得漂亮,比萬花苑的頭牌還好看。”
言畢,一道凌厲的視線飛射而去。
此間實為一座高架的木樓,分兩層,下層懸空,以橫面約碗口大的木材為支撐,上層則是一間清閒的小屋,尤其門口用麻繩下吊一枚木牌,上書聽風小築四字,字跡暗沉,不知是多少年前寫成的。
蕭緒從聽風小築向下俯視,被風吹開的額頭是千峰之處萬重雪,冷淡中透著涼薄的殺意。但憑憑卻笑得很燦爛。她本是女子,一襲白衣,笑開,平添出一份春*轉的味道。尤其蕭緒被她麻倒,換了衣服又拖到外面曬太陽,她就笑得更燦爛。
“為什麼?”蕭緒僵著臉問。
“為什麼?”
憑憑反問了他一句,附帶一個毫不客氣的白眼,“什麼話?紅衣也是能隨便穿的嗎?——紅衣可是嫁衣啊,只能穿給自己喜歡的人看。你是我什麼人?嗯?”說罷,她小心翼翼的整著自己的衣服,警惕的:“我現在就只剩下兩件還算乾淨,打死都不給你。”
蕭緒把頭一扭,不吭聲了。
憑憑遠遠的朝他揮手:“我要去寒水潭取水了,最多兩個時辰就回來,要乖乖在家裡等我哦!”蕭緒一動不動的向遠方眺望著,也不知他到底聽清了沒有。她一笑,徑自提著竹筒走開。
其實就某個方面而言,他們是個性很相似的人。
憑憑有很多奇怪的習慣。
比如,喜歡隱居,喜歡白衣,喜歡泡茶。她喜歡隱居,就把自己整個搬進驪山山腰。她喜歡白衣,整日衣袂飄飄,並且樂此不疲,從不擔心白色是最容易弄髒的顏色。她喜歡泡茶,就帶了新鮮的竹筒,三天兩頭往返於寒水潭和聽風小築。她甚至不喜歡喝茶,泡茶只是一種興趣。市面上千金難求的*往往被她泡過就直接倒掉……現在家裡有了傷員,打水的理由終於多了一條。
山間的空氣是涼的,走入滿山綠意,像是行走在雲端。
頭頂傳來撲翅膀的聲音,憑憑眯著眼,抬起頭。
一隻白鴿在束束光線中盤桓落下,落在憑憑迎起到手間,收起翅膀,咕咕直叫。“你呀,又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