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念卿茫然片刻,望住念喬,將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下雨了。”念卿仰頭看一眼天上,似乎沒聽見念喬的話,只撐開傘替她遮住雨絲,一手還抱著紙包裡的栗子。念喬卻往後一退,避開傘,寧肯淋在雨裡。
念卿頓住,手上一鬆,任雨傘被風颳走。
“不受我的恩惠是麼?”她微微一笑,猛然將那袋糖炒栗子往地下一摜,栗子骨碌碌滾落一地泥水中,“好,有骨氣,你便自生自滅給我瞧瞧!”
夜風吹得雨絲唰唰打在臉上,念喬煞白了臉,抬手擋在眼前,再睜眼時,只見念卿已轉身離去,頭也不回地走遠。
陳太總算等到雲漪回家,卻見她身上淋溼,臉色發青,噔噔直上二樓。她忙跟上前,雲漪卻只回一句“不關你事”,便摔門進了浴室。陳太莫名其妙,暗惱這女人最近越來越瘋,該叫秦爺好生教訓一頓才好,便也懶得理她,徑直下樓回房睡覺。
浴室裡水汽蒸騰,水流嘩嘩打在臉上,將淚水全部帶走。
雲漪掩住臉,滿心悲酸卻不知是為誰,為念喬、為媽媽、還是為自己……當年媽媽帶了她登船,遠離故土,看著碼頭越來越遠,媽媽也曾流著淚說,念卿,往後你會不會怪我?
如今念喬一聲聲質問,又叫她怎麼回答。
為什麼回來,自然是因為,這裡有國,有家,有親人——哪怕這國是內外交困、千瘡百孔的國;這家是人去樓空、敗落殆盡的家;這人是情分疏離、誤會重重的人。
一心將念喬遠遠送去國外,卻是不想讓她涉入這烽火頻起,內憂外患的亂世。人在其間,命如飄萍,她已是泥足深陷,斷不能再讓念喬步入這境地。可那傻孩子只見滿眼繁華,哪裡知道亂世的險惡。
悲傷的時候,雲漪總躲在浴室裡,只有這小小空間才是隱秘安全的地方。
外面似乎有動靜,想必是陳太又來看她。
雲漪不出聲,將水流開得更大,厭惡那無處不在的耳目。
又過了良久,直洗得手腳都發軟,雲漪這才關了水,擦乾頭髮,隨便披了件浴袍在身上。
推開浴室門的剎那,雲漪一呆,眼前竟黑濛濛一片,窗簾卻拉開了,透進微弱亮光。
窗外雨還未歇,打在窗玻璃上沙沙作響……方才進浴室之前,分明開了燈。
剎那間遍體生寒,雲漪想也未想,立刻撲向床頭,摸到枕下的匕首。
抽刀的剎那,寒光亮起,刀身映出身後一個隱隱黑影。
雲漪猛然回身,舉刀刺下!
長夜廝守(1)
刀光劃破黑暗,朝那黑影當胸刺落。
刀鋒只差寸許刺到,雲漪腕上驟然一痛,被他緊緊鉗制住,高大黑影近在眼前,將她整個人罩住。熟悉的男子氣息逼近,帶著若有若無的菸草香和莫名溫暖的味道。
“下手這麼狠?”他翻腕一帶,輕鬆繳去她兇器。
映了窗外微弱光亮,刃身寒芒在他手中一閃即斂,瞬間映上那英武眉目。
昏暗之中,他一雙眼睛格外銳利,雪光似的將她洞穿。
“是你……”雲漪身子一軟,被他伸臂攬住,順勢帶入懷中。貼上他健碩胸膛,雲漪終於緩過神來,懸在嗓子眼的一口氣重重喘出,驚魂未定地望了他,只是急促喘息。
霍仲亨拋下匕首,一摸她額頭,觸手都是冷汗。
“怎麼怕成這樣,早知不來嚇你了。”他笑起來,攬住她在床邊坐下,雲漪立刻掙起來,急急要去開燈。霍仲亨將她拽回身邊,察覺她仍在簌簌發抖,甚至比剛才抖得更厲害。
——她連身後是誰都沒看清,第一反應便是抽刀,下手即是致命之處。假如今晚不是他,而是陳太或別人誤入房間,勢必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