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沒有名帖的,統統是擋駕不見。誰知道是不是來矇事兒的呢?要是隨便什麼人都見,錢大老爺還不得忙死?
可今非昔比,能有人來拜就很不錯了,別說是沒有名帖了,就是讓錢大老爺倒貼幾吊錢他都願意,好歹也要同一條街上的那些勢力小人看看,錢大老爺還是有門生故吏的,這人脈還在。
門口的石獅子下面,是一乘雙槓的青布小轎,看這樣子也不象是什麼大人物。
錢謙益也不管是不是大人物,十分熱情的都透著誇張的味道,隔著老遠就哈哈大笑,一邊拱手一邊發聲:「不知是哪位老友來看望我了?哈哈……」
「故人,哈哈,故人,故人到了。」
轎簾子挑起來,走出一個身形佝僂樣貌猥瑣之人,這麼冷的天氣了,手裡還捏著一柄破摺扇。
「是你……怎麼是你?」錢謙益怎麼也沒有想到來人的身份,還真是有點楞楞呆呆。
「哈哈,怎麼就不能是我了,難道錢大人就不請我進門兒坐坐?」
錢謙益在官場混了多少年了,心裡的道道兒比別人多了好幾圈,稍微一思量也就明白了個大概,單手虛引:「魏宣慰,請——」
來的是魏無牙。
四個轎夫跟著魏無牙就進來,步履之間沉穩有力,到了門口那麼一戳,標了墨線兒一般的整齊,從裡往外都透著凌厲殺伐的氣息,尤其是顧盼之間,目光凜然,讓人不敢對視。
分了賓主,奉了茶水點心,魏無牙看看四周,笑著打起了哈哈兒:「錢大人這裡很清淨啊,果然是文人雅緻,光是這一點兒,我老魏就比不了。」
「魏宣慰取笑了,我哪裡還是什麼大人,一介寒儒罷了。」錢謙益嘴裡客套著可有可無的廢話,心裡的彎彎繞繞早不知轉了多少個來回。
這個魏無牙在南都,尤其是在這御道之東可是威名赫赫,簡直就和殺人越貨的土匪頭子一個德行。當時平定城內叛亂之時,就是這樣貌猥瑣的老東西連斬十家,殺人滅門的事情都是他做下的,直到如今,在這一帶還是人們口中的惡魔。哪家孩子要是哭泣不止,只要說句「魏無牙來了」,比貼「天皇皇地皇皇」的止啼符還靈驗。
只要老神棍在這一帶出現,哪一家不是趕緊關門閉戶?哪一家不是暗自戰慄?
錢謙益也是怕老神棍的,不過那是以前,現在反而不怕了。
一來沒有做下貪墨錢財通敵叛國的事情,再者無官無職,也惹不到這個大殺星,大家是井水不犯河水,誰也惹不著誰嘛。
「這馬兒畫的不錯呀,是戰馬吧?錢大人好筆墨,只是這戰馬不上戰場,卻在這裡啃野草,終究是不大對景吧?」老神棍用破摺扇撓癢癢,指著廳中懸掛的一幅字畫品頭論足,彷彿是個中行家一般。
要說錢府的客廳裡頭,什麼樣的人接待過。不管是身居要職的達官顯貴,還是一身風流的鴻儒名士,往來之間都是有身份的,尤其是對書畫,都有相當高深的造詣。如老神棍這般連宋元時期書畫大家趙孟頫的《秋郊飲馬圖》都不認識的白丁,還真是頭一份兒。別看就是這麼一紙書畫,拿到市面兒的話,起碼也能換一處差不多的宅子,要是碰到心熱的行家,價錢還能翻一倍。
要是說起書畫造詣,八個老神棍也不如一個錢謙益。
錢謙益也很願意在這上頭展現一下自己的淵博,同時讓魏無牙露出他的淺薄:「這《秋郊飲馬圖》乃趙子昂卸任之後的力作,當時無官一身輕,才做出如此灑脫妙逸之作。這畫最講究的就是一藏字,將天景藏於筆下,將心情收於畫中,這才是真正的藏而不露形神兼備……」
老神棍根本就不曉得趙子昂是誰,也看不出畫中的妙處,把破摺扇往脖子後頭一插,環視四周幾眼,這才說道:「今天我來錢老大人府上,可不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