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時,周滿看著他的目光,實則帶著幾分審視。
王恕不知她有多敏銳,又能從劍譜中看出多少端倪,但覺手心微汗,雖回望著她,卻不作言語。
氣氛忽有一種難言的微妙。
直到金不換把腦袋湊過來,也看了劍譜,問:“這劍法怎麼樣?”
周滿這才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只道:“論劍理沒什麼問題,但好不好要試過才知道。”
金不換立刻道:“那趕緊試試啊。”
周滿一點頭,便將自己那柄鐵劍取了出來,只是一看之下,不免皺了眉。
這無非是一柄普通鐵劍,要演泥菩薩寫的劍法,似乎勉強了一些。
金不換一看她反應已明白大半:“劍不夠好?”
周滿點頭,嘆了口氣。
金不換頓時翻了個白眼,恨鐵不成鋼:“我真不明白人在劍門學宮,都開始悟劍了,怎麼連趁手的好劍都還沒一柄。周滿,你是真的窮啊!接著——”
他抱怨歸抱怨,說話間卻已解下自己腰間長劍,向周滿一扔。
周滿伸手接住,眉梢頓時一挑。
這竟是金不換在泥盤街殺司空雲的那一柄長劍,通體雪白,劍長三尺二分,劍柄下三分處的劍身上鐫刻著“無垢”二字,想來該是此劍劍名。
金不換頗為得意:“這劍用來給你試劍,該是足夠了吧?”
周滿道:“夠是夠了,不過……”
金不換奇怪:“還缺什麼?”
周滿的目光從泥菩薩身上掠過,最終便定在金不換身上,只輕輕道:“還缺個試劍的人。”
金不換:“……”
這一瞬間,前幾次與周滿交手時的驚險場面,閃電般掠過了腦海!
他身上一寒,眼皮一跳:“你想讓我給你試劍?”
周滿道:“試金都得要塊石頭,沒人試劍又怎麼判斷劍法好壞?眼下也沒別人,你總不能讓泥菩薩陪我試劍吧?”
她抬手一指邊上的王恕。
這時剛好一陣風吹來,大約是這三日的損耗過大,他蹙起眉頭咳嗽了幾聲。
金不換:“……”
周滿只將自己那柄破鐵劍遞給他,笑著道:“你不會是怕了吧?”
金不換當然知道不可能指望泥菩薩這種連劍都拿不穩的病秧子陪周滿試劍,此刻聽得她這一句,不免覺得自己被看輕了:“怎麼說我學的也是杜草堂《千秋雪劍》,練過千百回了。菩薩這劍法卻是剛寫的,不僅沒經過完善,還只有四式,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兒去?你未免也把我看得太扁了。”
話說著,他頗為自信地接過了鐵劍。
然後便見周滿用一種極其怪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唇畔甚至浮出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邊上的王恕見他接過鐵劍,也微微一怔,張了口,欲言又止。
這時金不換雖已覺出幾分不對,但還未來得及細想,直到隨著周滿攀上劍壁絕頂,立在劍閣前那片空闊平坦的地面上,拔劍與周滿相對,他才陡然意識到——
中計了,中了這兩個黑心肚腸王八蛋的大計了!
這哪裡像是什麼新寫的劍法?還“只有四式”?
這他祖宗的要再有四式,怕不是要逼得全天下劍修無顏苟活、割頸謝罪!
山風吹動雲氣,掠過人衣袂,縱然日光高照,也帶著幾分凜冽的冷意。
金不換本是一身倜儻,學的又是杜草堂《千秋雪劍》,便更是姿態瀟灑。
他站定之後,便一劍抖出,刺向周滿。
其劍雖破,卻好似流風迴雪,精妙絕倫,頗帶有幾分威脅。
然而周滿立在原地,竟好像根本沒看見他的攻勢,只是神情淡靜,